傍晚,夕陽西下。
漸漸暗淡的天空被落日餘暉燒出大片血色的雲層。
火燒雲遠遠地遊弋在天際。
鮮豔的夕陽光彩穿透雲朵,灑落大地,染紅萬裏山河。
一天之中,太陽最後的榮光,仍然屬於天空、大地和海洋。
千千萬萬卑微的生靈仰望蒼穹,與遙不可及的偉大之物共存。
天邊,肉眼可見的黑暗隨著太陽的墜落而不斷爬升。
將夜了。
一縷微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動一片小小的黑色羽毛,在半空中打著轉兒,慢悠悠地飄進了冥河森林。
這個被聖魔大陸七大神尊下了諭旨封禁的地方,同時也被聖魔大陸所有生靈視為不祥之地。
然而,黃昏時候的冥河森林,卻顯得格外的平靜。
沒有想象之中的邪惡氣息,有的,隻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廣袤森林。
冥河森林依附在一片連綿不絕的山穀之間,長年不散的白色迷霧籠罩其中。
若從高空俯視,濃濃的白霧幾乎彌漫到森林的每一個角落,隻能看到一個模糊而巨大的森林的輪廓。
穿過重重迷霧,越過茂密的樹林。
在林中深處,一間簡陋的木屋坐落在一處難得的空地上。
帶有明顯的人為因素的空地和木屋,與周圍蠻荒原始的霧氣和密林格格不入,顯得有點詭異。
這裏十分寂靜,寂靜隻能聽見外麵啾啾響起的蟲鳴和令人抓狂的獸嚎。
木屋內,不過十平方米的麵積,便有兩張藤編的吊床綁在木屋房梁上,時不時晃蕩幾下。
狹窄的空間裏,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緩緩地睜開雙眼。
他睡在其中一張藤編吊床上,而另一張吊床相對空蕩蕩的,隻放著一些雜物,無人安眠。
風吹過樹林,樹葉嘩啦啦的響著。
這種聲音,真的是讓人死亡的前奏嗎?
林可躺在吊床上,安靜地想著。
爺爺說過,在最平常的地方,發出的最平常的聲音,往往都是叫人去死的前奏。
就像冥河森林每年都經曆的黑暗颶風的前夜。
林可並不質疑這句話。
他小時候打獵,都會提防森林裏隨處可見的草叢和灌木,每當這些平常的地方發出輕微的聲響,那就表示有危險的野獸將要跳出來了。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些猛獸要躲在陰暗的角落裏。
那時候,它們都比自己強大,可以輕易殺死自己。
那麼,為什麼強大的猛獸還要蟄伏在黑暗之中呢?
後來,林可明白了。
不是猛獸喜歡呆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而是因為它們本身就活在黑暗中。
這一年,應該叫什麼?
林可突然起身,跳下吊床。
年少而健碩的身軀,挺拔直立在木屋裏。
林可在旁邊那張無人的吊床上拿起一本厚厚的書籍,上麵寫著——《風羽大陸啟示錄》。
爺爺說過,這個世界名為風羽,但不知為何,後來被人叫成了聖魔。
其實,林可並不在意名稱。
他從小便在冥河森林生活,從來沒有走出去過。
他對世界的概念,僅僅停留在迷霧茫茫的冥河森林上。
是不是整個大陸,就是這一片森林?
林可翻看書籍。
片刻後,他又隨手丟開。
啟示錄上盡是些看不懂的神話故事,林可早已讀過千遍,熟得倒背如流。
他在意的,隻是書後的附錄,那裏記載著一些奇怪的曆史。
林可權當日曆來看。
可惜的是,十七年裏,他把所有的年號用了個遍。
附錄也看完了。
時間走到了盡頭。
再也不用理會此後的日子,是什麼年號了。
遊弋在天際的火燒雲慢慢褪去了鮮紅的外表。
當下的天空徹底失去陽光的普照。
入夜。
黑暗籠蓋大地。
蟄伏於黑暗中的生命,在這一刻,重新醒來。
冥河森林的平靜被驀然打破。
震耳欲聾的嘶吼,從遠到近,從四麵八方不斷傳來。
陰暗的世界,披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透過一陣沉重的呼吸,幽綠的獸瞳一片一片地亮起來。
濃鬱的血腥味,順著黑暗,直指向少年所在的小木屋。
林可臉色一變。
壓抑的氣氛透著無盡的危險,令少年忍不住心驚膽顫。
弱肉強食。
林可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詞彙。
他趕緊從旁邊吊床上拿起一把匕首,蹲在木屋中央,開始挖掘沙土。
匕首是石質的,二十厘米長的條型石頭,上端圓潤如柱,下端磨成一個尖角,刀口鋒利,發著寒光。
如此原始的石製匕首,在少年手中,耍得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