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怒吼,令林天辰猶如久鎖深獄的狂徒,點燃了憤怒,沸騰了戰血,他化身修羅之子,揮劍朝天,人族血債,必以命償。這幫孽畜既然還在,就留下來別再走了!
林沐雪也衝了上去,同一時刻,莫雲和唐雅柔齊動身,將她保護在中心。徐然沒有動,他巍然佇立原地,以氣機繚繞周身百丈,此方空間,皆在他掌控之中。
短短一刻鍾,廝殺怒吼與哀嚎盡數歸於寂靜,像是從未發生過一切,二十餘具妖魔屍體無一完整,全部生機枯絕地躺在廢墟中,新鮮的血液涓涓如溪,自龐大的妖魔體內流淌而出。
林天辰渾身染血,單手插劍於腥味濃重的石板中,他已戰至力竭,隻感到連呼吸都伴隨著一陣頭暈目眩,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五人就那麼長久地站著,不吐一字一句。良久後,徐然打破平靜道:“走了。”
沒有人因為斬殺了這群妖魔,血了恨而輕鬆愉悅幾分,始終有一層霧靄迷雲縈繞在心間,讓人不敢撥雲見日,卻又不得不走入其中探個究竟,因為這裏是在靈霞洞天百裏外,再經過茫茫的大山森林,便是他們的歸處,種種跡象讓人不得不往一個不敢想的方向擔憂,這一切,太不尋常。
禦劍而行,不過兩刻鍾,數十裏廣袤森林身下掠過,初時一切照常,但越接近靈霞洞天,眼下之景就越令人心如懸高空,下方便是無底之淵。直到望見一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山峰赫然映入眼中,所有人的心,皆墜下了萬丈深穀。
靈霞洞天,因其最高的主峰終年有五色祥雲繚繞山巔而得名,靈氣貫通天地,聚之如霞,五色雲氣交相輝映,百年來如一日,但此時那曾經秀麗的山巒之巔,何來半點色彩,唯有一片愁雲慘淡,如同千百生靈的悲泣與哭訴。
那一刻,站在莫雲所禦之劍上的林天辰如遭天雷轟擊,心膽欲裂,險些栽倒下空中。他想起第九層塔中的幻境,想起曾幾度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妖魔浩劫,一切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嗎?
通往最高峰的石階一眼望不到盡頭,連綿數裏皆被赤紅所染。
落葉飄零墜滿地,覆蓋著不完整的斷肢殘體,五彩衣碎掛樹梢叢葉間,破劍沾染的赤血插在泥土中風幹,卻減不了那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息。唐雅柔和林沐雪一見這慘絕人寰的畫麵,便控製不住地嘔吐出來,麵色慘白毫無血色的她們即使再痛苦,也要忍著繼續走上去。
靈霞洞天,昔日淨土,如今可有生還之人?
人屍和怪物的殘體四處皆是,有的人血肉模糊,麵色惶恐絕望到極致,有的人更為悲慘,隻落得一副空空如也的白紅骨架,林天辰都不敢去想,他們是淪為口中之食,還是中了可怕絕倫的妖術魔法。
靈魂好像出竅得四散不全,身體也沒了知覺,根本就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林天辰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吊著一口氣渾渾噩噩地走了九裏山路,他們發不出一言一語,跟著同樣沒有飛行的徐然邁上一個又一個染血的石階。
曾經的仙境,如今的死地,這裏一定發生了極度慘烈的戰鬥,昔日的同門都慘遭屠戮而倒下了,龍飛,韓宇,紫湘姐,方越師哥他們可還活著?眾位長老,他們可逃出生天?還有慈祥如爺爺,賜性予他“林”這個姓氏,那個不爭不搶,事事隨心的掌門,還能有機會再見到嗎。
靈霞峰巔,此地死寂無聲,唯有淒冷山風可聞,數百弟子的屍體永遠留在了生養他們的土地,這裏有一幅寂靜無言卻如有無盡衝天喊嘯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