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發幹,困難地咽了口唾沫,朝回走去,走下了樓,坐在院內的一條長椅上,眯起眼睛看著天空,酷熱的太陽光照在每一個角落,心裏像壓了塊大石頭,堵在那裏,憋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從錢夾裏拿出那張照片,相紙有些發皺,看著相片裏羞紅著臉偷吻我的史蒂夫,心裏滿是酸水,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更不知道史蒂夫究竟能撐多久。
我揉揉太陽穴,將相片放回了錢夾裏,然後雙手抱著手臂,指節有些發白,指甲掐進肉裏,我拚命地咬著嘴唇,想讓自己堅強起來。
最後,我終於站起身,走回了病房,看著睡著了的史蒂夫,環顧四周,愛德華不知去了哪裏。
我走上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伸手摸著他所剩無幾的頭發,好幾根發絲就那麼隨著我的手脫落,就在那時,我終於忍不住哭了,淚水無法停止的全部湧了出來,心裏明白他是真的不久於人世了。
接下來的幾天,史蒂夫開始一直持續著低熱,呼吸也隻能靠呼吸機的輔助,腎功能也開始明顯衰竭了,尿床是避免不了的了。沒辦法,我隻好給他買成人尿片,讓愛德華為他換上。畢竟,我不想讓史蒂夫覺得尷尬,也不想讓愛德華覺得難堪。
他有時會不斷地嘔血,醫生說,他的消化道出現了出血症狀。他已經無法正常進食了,所以隻能將食物打成稀爛,然後再一點一點地喂給他吃,可是不一會兒,他又是連續一陣的嘔吐,並伴隨著腹部等地方的疼痛,額頭上也冒出了青絲,薄薄的衣服很快又濕了一片…..
幾天後的上午,我們都在病房,史蒂夫已經醒了。
他虛弱地看著我們,麵色蒼白,嘴唇幹裂,想要試圖開口說些什麼,我們擔心的湊上前看著他,認真地聽著。
“如果有一天,醫生宣布我的大腦宣布已經停止運轉,實際上,那時,我的生命已經終結。請不要試圖用儀器人工地為我延續生命。
搬走我的身體,去幫助別人過上跟圓滿的生活吧。”
我們詫異地看著他,心裏麵充滿了無盡的酸楚,我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裏麵,讓我什麼也話說不來。
“把我的眼睛捐給盲人,讓他看見日出的美麗、嬰兒的臉蛋和他愛著的女人的深情的目光。
把我的心髒送給因心髒衰竭而飽受痛苦的人,讓他重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吧。
把我的血液輸給車禍中命在旦夕的少年,好讓他活到含飴弄孫的歲月。
如果我的另一個腎沒有受到癌細胞侵汙的話,請把它送給那靠儀器苟延殘喘的人。
取走我所有的骨骼、肌肉、纖維和神經,如果這些東西都是健康的話,請將它們送給肢體殘障的孩子,能夠讓他們能在某一天,在他們的有生之年邁出穩健的腳步。
探測我大腦的每個角落,如果有必要,取走裏麵的細胞,讓它們生長,以便有一天,讓一位不會說話的男孩在他成功的那一刻而歡呼;讓一位耳聾的女孩,聽到打在她家窗戶上的雨滴聲。”他頓了頓,沙啞著嗓子,逼迫自己繼續努力地說下去,“把我的殘骸火化,讓骨灰隨風飄撒在大海裏,讓水中的生物獲得滋養。
如果你們一定要埋葬些什麼,那就埋掉我的缺點、我的軟弱和所有對種族的偏見吧。”
他稍微抬抬手,我湊了過去,將耳朵貼到他嘴邊。
“溫思,能不能在我離開人世之前,再為我唱一次京戲?這是我的第二個願望。”
“我會的,我會的,趕快好起來!不要說傻話!你不會離開的!”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早已泣不成聲,“拜托,為我多留一會兒,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我會竭盡全力為你停留下來,但是不會很久。”他撫摸著我的頭發,淚水浸濕了臉頰,我用唇將這些淚水輕輕吻去,“我永遠都會相信你!”
他微笑地看著我,然後又將視線轉向其他人,“請用溫柔體貼的言行,關懷那些需要你的人;請用心和靈魂,嗬護並尊重你愛的人。
如果你們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的生命將會永存。”
在秦老頭兒和外公的幫助下,我終於完成了戲本。
一周後的下午,我和史蒂夫到了幾年前的那個京劇院,那裏明顯整修過,有些變了樣,秦老頭兒為我們將京劇院停業一天。
我在後台化完妝,換上了一身青衣的行頭後,便慢慢地走上了台。史蒂夫坐在台下第一排,戴著帽子和口罩,眼裏滿是微笑。
音樂響了起來,我揮袖唱道:
“自那日與君相逢,
心朦朧,
水朦朧。
不知情思源何頭?
與君亭下送別,
依依不舍擁再留,
思也悠悠,
念也悠悠,
莫笑我癡情又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