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號早晨起了大霧,顧從霜下了樓,出了樓棟的大門候才發現,霧大的不得了,可見度隻有一兩米,簡直不可思議。
川渝地區,冬天的時候,容易起霧,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這天早晨的霧實在太大了,她在成都生活了七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厚重的霧。顧從霜隻是在心裏感歎了一下,想著今天不能騎共享單車去地鐵站了,這麼濃的霧,騎車太危險了。她下樓的時候,還不知道起了大霧,想著要到小區門口的單車停放區取車,得用手機掃碼,便沒有戴手套。既然已不能騎車了,她便一邊走,一邊從裝著便當的布藝午餐袋裏取出手套,戴上。
出了小區的大門,經過單車停放區,居然還有人在掃碼共享單車,她看了一眼,並沒有改變之前主意的想法,單車停放區外,緊挨著人行道的公路邊,停著好幾輛三輪車,拉車的司機見顧從霜走過來,打開車門,朝她喊“坐三輪車”,顧從霜沒有理會,徑直從旁邊走了。
不時有車輛從人行道外的馬路上開過。
顧從霜想著,這樣濃的霧,這些車也不知道怎麼看得見,打了霧燈,也很危險啊。顧從霜今年剛考了駕照,雖然考了駕照,但她自己倒不怎麼想買車,她覺得開車也很麻煩。她的妹妹顧秋晨在學車之前,還想過要買車,等兩人都把駕照考到手了,卻又都覺得沒太大的必要。開車上班,當然會比她們現在搭乘地鐵方便一些,但兩姐妹都覺得上一天班,下班開車還要集中精神,會很累。另外一個極為重要的因素,還是因為錢。她們家裏的開支很大,兩姐妹的工資加起來,看上去不少,扣完稅,也差不多有一萬四,在成都,還算過得去的收入。但隻是看上去不少,她們家的開支,比許多結了婚的小夫妻大多了,她們的父母和她們生活在一起,母親張映華長期吃著藥,一個月光是吃月的錢,就差不多要一千塊錢了。每季度,都要到旁邊的社區醫院的中醫館去理療,針炙,幫助張映華半癱的右邊身體輸通血脈和經絡,一星期為一個療程,紮兩個療程,就要一千塊。每年要住兩次院,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每次住院大概在半個月左右,醫療報銷之後,也要花三四千塊錢。一年下來,兩萬塊錢左右的醫療開支,是跑不掉的。因為母親已經生病了,所以為了防犯於萬一,她們家的生活開的一直挺好的,雞鴨魚肉不說,水果長年沒有斷過,為了吃得健康,每年都要從農村老家買一百斤核桃,給父母平時當零食吃,堅果不能少,也不能光吃細糧,還得買糙米之類的健康五穀。若說還有什麼可以值得安慰的,便是兩人趁著成都的房價還沒有翻倍之前,一人買了一套小公寓。每次從霜覺得自己萬事無能的時候,妹妹秋晨就會安慰她:“姐姐,不要擔心嘛,真的哪天經濟形式不好了,大不了,把我們兩個的房子賣了,也夠我們將來養老了。”
是啊。如今房價漲了不少,就算她們兩人買的公寓小,兩套加起來,賣個一百多萬,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果真的結不了婚,老了,手上有點錢,日子終歸不會太難過。隻是,還是會覺得孤單吧。一個人的話。
顧從霜和顧秋晨兩人的房子,都是按揭買的,每個月是要還貸的。顧從霜的房子小,隻有七十多平米,地段不如妹妹秋晨的房子好,出行沒那麼方便,但她們當時急於買了房,把父母接到身邊來養,害怕母親在家,沒人照顧,會出事。從霜買房那年,房價高,管控嚴,從親戚處借錢,又沒借到,隻得匆匆忙忙買了一段地段偏遠又小的房子。從霜覺得,她寧可苦點,也真的不願自己的母親在家,萬一出了什麼事,一萬個後悔,也沒有用。從霜的房貸一個月是一千七百多,和妹妹秋晨的房貸隻差幾塊錢。秋晨的房子比從霜的要大十多個平方,隻差三個平方,就有九十平米了。但秋晨房子的總價卻隻比從霜的房價多五萬塊錢。如今她們住在秋晨的房子裏,將從霜的那套小公寓出租了,秋晨的房子在成都的地鐵四號線的湧泉站和光華公園站之間,離湧泉站近一點,但湧泉站沒有從本站始發的地鐵,所以平時從霜和秋晨都是到光華公園坐地鐵的。從她們住的小區秋華園到光華公園的地鐵站,騎車隻用十分鍾就到了。
顧秋晨周三去上海出差了,這兩天,顧從霜都是一個人上下班。不過,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慣。在妹妹秋晨工作以前,她一個人在外打工,已經有十年了,都是自己獨來獨往,去廣東,去上海,從來都沒有伴。等秋晨大學畢業後,在成都找了工作,從霜才從上海回到成都,找了份工作,兩姐妹在一起打拚。
今天是星期六,從霜仍是要上班的。她平時上班是雙休,但今年秋天起,財務部門每周隻能單休,公司準備明年申請上市,財務部門的人每周都要加班,以目前的進度,估計要在四月前完成初審,還得加把油才行。
星期六,光華公園的地鐵站沒有始發的地鐵,從霜就打算去湧泉坐車。這樣走路可以近一點。
經過一個大的十字路口時,從霜在路邊停了下來,馬路對麵的綠燈亮著,但她不知道這個綠燈亮了多久了,為了謹慎起見,她打算多等一個紅綠燈,等下一次綠燈亮起的時候,再穿馬路。
可是,有的時候,人的命運,並不僅僅是你個人能掌控的。亞馬遜從林中的一隻蝴蝶不過是扇動了翅膀,就有可能會導致兩周後美國德克薩斯州地區的一場風暴。一個人穿過馬路的時候,明明遵守了交通規則,卻不一定能保證自己可以平安通過。
因為霧太大,從霜過馬路的時候,走的很快,就怕萬一有不要命的司機,想著這個路口沒有裝電子眼,會闖紅燈。可就是這樣,她如此謹慎,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被重重撞到,汽車的慣力太大,她的身體被撞擊著飛出去,在鑽心的疼痛裏,她聽見自己的身體摔在堅硬的水泥地麵上時發出了沉重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