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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客遠來

京城,明府。

戌時三刻,夜幕四合。日落而息,運轉了一天的定遠侯府漸漸安靜下來,同時主院尚清園書房內,定遠侯明榭正端坐在書案後,下首是其獨子明溯。有涼風徐來,吹動屋內燭火明明滅滅,人影搖晃。父子倆一時之間均未開口,室內隻聽見燭花爆開的聲音。

良久,有聲音從上首傳來:“今日我已向皇上上書乞骸骨,這已是第三次了,想必批複就在這幾日,姑蘇的行程可早做準備了。”

明溯蹩眉:“父親,孩兒還是不明白,父親而今將將過了半百,宦海正當之年,緣何如此迫切隱退?”

“溯兒,你還有的學啊。”明榭有些唏噓。

“兒慚愧,還望父親解惑。”

“如今朝堂上看著風平浪靜,實則風雨欲來,波瀾暗生,當今聖上胸有溝壑,恭儉以治,然有革新之意,此舉恐有違上皇之意。上皇雖退居安源殿,對朝堂的掌控力卻未必弱於當今。況新舊交替,必有流血。急流勇退,方是良策”。

自古以來,皇位的傳承不僅僅是血脈相承,也是一種精神和意誌的傳承,長者自然更希望子嗣可以繼承與發展自己的道,正所謂是“我看不到的盛世,你有生之年或可一見”。而不是人死道消,再無其社會價值。是父子,亦是師徒。

“若真如父親所言,父親為上皇重臣,未來天家父子奪權,父親必卷入其中,屆時兩相為難,不如今日辭官歸鄉,避開爭鋒”。明溯深┆

明睞來到母親身後,輕拍幼弟的背,溫言細語:“照哥兒乖,姐姐同你玩呢,我們的小男子漢可不許哭。”明睞拿平日明煦的話哄他,好容易才安撫住了這個小祖宗。

宋氏見他安穩了,遂將他遞給侍立在旁奶娘,拂了拂衣衫,看向下首的長子:“你祖父此次歸鄉,有意將你帶到江南讀書,你許是已經知道了?”

第2章 行程伊始

“此事祖父早些日子已向兒子提起過,讓兒子早做準備。”明煦回道。

宋氏歎息:“這事兒你父親早先也與我說過,我本以為還早呢,這朝上朝下的,樁樁件件的都是事兒,怎麼也要等一段日子,卻不成想竟這般緊急,你父親昨日說這幾日上邊就會下來消息,屆時就要準備了。”

見宋氏情緒不好,明煦忙起身勸道:“母親,我隻是回祖籍地參加鄉試罷了,讀書人都有這一遭的,母親快不必煩憂。”朝堂上的事誰說的準呢,慢的一件芝麻綠豆也能拖延數月半年,快的能快到令人咋舌,觸不及防。

明睞亦在旁邊勸:“母親,祖父回鄉祭祖,煦哥兒替父親承歡膝下,是得祖父看中呢,說起來,煦哥兒打出世以來怕是還沒有回鄉拜過祖先呢,便是我想去,還不得去呢。”

宋氏聽完攬住一雙兒女:“我又如何不知你們祖父乃當世大才,煦兒能得他親自教導亦是福分,隻不過讀書哪裏是一朝一夕的事呢,我的兒打出生起從沒離過我的身,這次一走,卻是長久不得見了,我這哪裏放心呢。”

姐弟倆見狀又是一番安撫不提,眼看要到了飯點,宋氏跟前的丫鬟芭蕉上前提醒:“太太,食時將過了,可要傳膳?”

宋氏一聽,忙對明煦說:“看我,這又是耽誤你了,快,你快去你祖母那裏,可別讓她又等你。”明家子嗣單薄,明煦又得老夫人寵愛,早飯通常都是在主院尚清園用的。

明煦起身:“母親莫急,尚還來得及,母親傳飯吧,我便過去了。”明煦說罷對明睞點了下頭,行禮離去。出了堂屋,聽見長姐與母親說起些許瑣事並幼弟的童言稚語。

老夫人孫氏並不老,三十些許的年紀,隻年長了宋氏幾歲,孫氏非定遠侯原配,亦非明溯生身母親,嫁入侯府二十載亦無親子,對兒子兒媳皆是淡淡,對長孫明煦卻很是喜歡。

明煦也很喜歡這位祖母,大氣,優雅,從容,慈悲,在明煦看來,祖母身上有一種與作為大臨偶像的祖父相同的氣質,自在風流。果然優秀的人會相互吸引的麼。

明煦到的時候,祖母孫氏正在洗漱,她無疑是一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不會像尋常婦人那樣在乎所謂的規矩體統,明煦甚至懷疑若不是自己每天要來這裏用早飯,祖母會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當然也不排除她讓自己每日來這裏用膳,就是為了不放任自己賴床。大好時光用來睡覺,豈不浪費。

孫氏沒讓明煦多等,坐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