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敦厚如釋重負,高興地拍一把羅拐子的肩膀,頗為江湖地笑道:“就是嘛,嚇我一跳,我還以為······”
“大驚小怪?你以前怎樣我還不清楚?”勤耕打斷小胖子,語調低沉,“現今多久犯一次?看上去,比以前要厲害多了······”
“哪有?”羅拐子不太自然地笑笑,“一天兩三次吧,老了老了,嬌氣了。”
“很痛嗎?”話出口,勤耕才覺問得傻。
“要不······我住下不走了?”
這話更傻,勤耕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以前不可能,出了今日武院比之事後,就更不可能了。
勤耕鬱鬱,麵上難掩無力感。
羅拐子卻笑了,老臉說不上好看,笑容卻真誠。
“你啊······多好一個孩子!就是太憨太強,要不然哪有今天這檔子事!”
羅拐子用手杖扒拉炭火,責備的話裏聽不出責怪的意思:“自你離了劍院,一年難得回來一次。你既然離開了劍院,又不是外勤,確實沒理由常常往這跑······可棲霞鎮這麼近,你還是該多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家夥的。”
“我······”
老羅說的是很平常的話,道理也極簡單,勤耕竟然無語。
“你為什麼會留在棲霞鎮,為什麼不是別處?你有沒有想過?”羅拐子嗓音沙啞,語速緩慢,和往昔的粗獷急躁相比,別有味道。屋裏一時間格外寧靜平和。
“別扒啦,火都被你扒滅了······”唯獨郭胖子不安份。
卻才抱怨,就被李魚一把掌抽在後背,打斷了。
小胖子覺得無聊,李魚卻興趣滿滿。他雖然不懂,卻能敏感地察覺到老羅的語調裏蓄含著某種味道,這味道讓他似懂非懂,捉不到揣不透,偏偏越是這樣越有味。
老羅渾不在意,掃一眼小胖子,眼神帶著寵愛帶著歡喜。
而勤耕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帶你到劍院,也不是你什麼人。仇院長授你武藝,卻沒有正式收你為弟子。劍院對於你,說是家吧,好像還差著點什麼,若說不是,這天下間還有什麼地方更讓你眷念?”
羅拐子暗歎一口氣。白嵐遠離兵鋒戰禍多年,但天下從來不缺命多舛噩之人,勤耕這小子,與那姓風、姓童的兩個娃娃一樣,都是流落江湖的孤兒。
“你不在的這些年,劍院又來了不少好小孩,跟你當年一樣,不是冷著臉不和人親近,就是悶不吭聲。可若是有人對他們哪怕一點點好,他們比誰都記得深······我到如今都沒明白,當初的你,這般性子,緣何執意要離開劍院?”
勤耕目光閃爍如爐中炭火,盯著炭火,閉口不言。
“嘿,罷了,你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在鏡湖邊呆著,這鳥地方過日子是舒坦無比,可人活著不能隻圖舒坦,其實在哪裏都一樣。”
人老了會話多,心裏歡喜話更多,老羅說起來沒個完。
可能是想到勤耕要住下不走的話,一笑,又道:“當年你走的時候我就是這樣想的,現在更不留你。勤耕,你早已長成了,成了強健磊落的好漢子了,哈哈,我怎麼好像今日才發覺?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