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梯停住了。

由於入住社區的潛在門檻,樓道裡總是非常安靜的。甚至在所謂的上下班高峰期,深雪都很難在社區裡見到幾個活人。

但今天……她懷疑自己是拒絕了某人推薦的幸運物,才會碰見一個又一個的「意外」。

「啊,殉情,這甘美的迴響。相比之下,一個人孤獨的死去是多麼的空虛……」

一個男人站在五樓和六樓之間的樓道裡,正對著一片空白的牆壁,異常投入而陶醉的呢喃著。

深雪以職業級別的辨音能力,聽清了對方念出的句子。

「啊,不行不行……在說到『殉情』這個詞的時候,果然應該讓腔調更長一點,就像是『殉——情』這樣。唔,好像又誇張了點?」

那人穿著沙色的外套和西式開襟襯衫,身材看起來高而瘦。黑色的亂髮未經打理,一副明顯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在對著牆壁手舞足蹈、饒有介是的◇

從外貌來看,他們兩個的年紀應該差不多,都不會超過二十歲。

由於職業的原因,瀨良垣深雪完美扮演過下至十三上至三十的女性。但她的實際年齡放在娛樂圈的「新人」當中,卻已經算不上非常年輕了。

二十三歲,一個基本脫離了「少女」的身份,卻還很難被稱為「成熟女性」的微妙階段。

雖然是個問句,但深雪的語氣中並沒有疑問的意思。年輕的男人又眨了眨眼,然後仿佛終於回過神來,說:

「要說是『臺詞』,應該也不算,畢竟都是我的真心話呢。」

他說完這句話,才像是真正看清了眼前的女人,然後咦了一聲:

「這位小姐,您看起來有些眼熟……我應該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他用兩根手指抵住下巴,做出一個思考的表情,「唔,想不起來,算了。」

深雪:「……」

不知道怎麼理解了她臉上的表情,男人突然「啊」了一聲:「差點就忘了,既然上天垂憐,讓我與您這樣美麗的小姐邂逅。如果錯過這個機會的話,想必我一定會抱憾終身吧——」

他站直了身體,雙手自然地插進口袋,然後從高高的臺階上,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下來:

「其實我不久前才有了這個念頭,這幾天一直在猶豫。雖然對於第一次見麵的人來說有些突兀,但是——美麗的小姐,你願意與我一起殉情嗎?」

「……」

仿佛片刻前的角色調換,深雪看著那隻平展在自己幾步外的手,並沒有回答。

與數年之後——到某個我們都知道的時間段——相比,此時眼前的青年在說著這樣的話時,臉上還沒有那種飽滿洋溢到近乎誇張的熱情。

他隻是用某種認真的表情麵對著眼前的人,甚至以他僅僅十八歲的年齡來說,還有某種可以稱之為「青澀」的東西。

當然,並不是指感情。

「……」

「……」

沉默。

「五分。」

最後,深雪回答。

對麵的年輕人愣了一秒。

「臺詞的切入不夠自然,最重要的是前後沒有銜接——簡單地說就是不存在邏輯性,被詢問的物件很難與你的節奏同步。」深雪說,「不過內容應該是臨場發揮的?看不出修改的痕跡。感情的話普普通通吧,倒是不尷尬,但也留不下什麼印象。」

「……」黑髮男人。

「所以滿分十分的話,我給你五分——臺詞部分兩分、感情三分。」她說到這裡頓了頓,「抱歉,雖然社長總說『要給予新人一定的寬容』,但我果然,永遠無法勝任合格的老師啊。」

「……」

即使在後來的幾年間,某人把「邀約殉情」變成了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的行為。但在他此生第一次進行相關嘗試時,被邀約方給出的答案,依然能排進他印象最深的前三。

或許是她所說的話,又或者與內容無關。

「好吧——『美佑紀』小姐,您不愧於『日本新生代最具前途藝人』之名。」

對方並沒有出神很久,那張可以說是俊秀的臉上,很快浮現出近乎孩子氣的笑容,「因為剛才不太確定,稍微試探了一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