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玉和黛玉剛進入房門,隻見兩人扶著賈母迎了上來,方欲拜見就被賈母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當下地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麵涕泣,黛玉也開始傷心落淚,虹玉無奈抽[dòng]嘴角,用帕子抹抹眼睛流下兩滴眼淚。一時眾人慢慢解勸住了,虹玉和黛玉見拜見了外祖母當下賈母一一指與兩人:“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婦珠大嫂子。”虹玉和黛玉一一拜見過。賈母又說:“請姑娘們來。今日遠客才來,可以不必上學去了。”眾人答應了一聲,便去了兩個。   不一時,隻見三個奶嬤嬤並五六個丫鬟,簇擁著三個姊妹來了。第一個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第二個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麵,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釵環裙襖,三人皆是一樣的妝飾。黛玉忙起身迎上來見禮,互相廝認過,大家歸了坐。丫鬟們斟上茶來。不過說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請醫服藥,如何送死發喪。不免賈母又傷感起來,因說:“我這些兒女,所疼者獨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連麵也不能一見,今見了你,我怎不傷心!”說著,摟了兩人在懷,又嗚咽起來。眾人忙都寬慰解釋,方略略止住。 ┆思┆兔┆在┆線┆閱┆讀┆

眾人見黛玉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麵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問:“常服何藥,如何不急為療治?”黛玉道:“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如今還是吃人參養榮丸。”賈母道:“正好,我這裏正配丸藥呢。叫他們多配一料就是了。”

賈母又看向虹玉,隻見虹玉麵色紅潤,神采飛揚看上去就是個有福之人笑道:“你倒是健康的很。”

虹玉點點頭道:“所以我要護著姐姐,不讓任何傷她一分一毫的。”

眾人皆笑。

一語未了,隻聽後院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黛玉納罕道:“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如此,這來者係誰,這樣放誕無禮?”心下想時,隻見一群媳婦丫鬟圍擁著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這個人打扮與眾姑娘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赤金盤螭(chī)瓔珞圈;裙邊係著豆綠宮絛,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kèn)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麵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虹玉和黛玉連忙起身接見。賈母笑道:“你不認得他。他是我們這裏有名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兒,南省俗謂作‘辣子’,你隻叫他‘鳳辣子’就是了。”黛玉正不知以何稱呼,隻見眾姊妹都忙告訴他道:“這是璉嫂子。”黛玉雖不識,也曾聽見母親說過,大舅賈赦之子賈璉,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內侄女,自幼假充男兒教養的,學名王熙鳳。兩人忙陪笑見禮,以“嫂”呼之。這熙鳳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諒了一回,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隻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麼姑媽偏就去世了!”說著,便用帕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