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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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男士香水和紅酒味道混雜,靡靡淫蕪。厚重奢侈的窗簾遮擋住清爽的早晨,寬敞豪華的房間裏隻從落地窗簾的縫隙裏鑽進一縷天真偷窺的光。
床上陷進軟被錦枕裏的人還在睡覺,昏暗裏看不清麵容,床邊散落著衣物,空氣裏漂浮著朝露日晞的情|欲,所有的一切在此刻看來都透露著浮華和空虛,這樣的不潔幾乎要將人溺斃。
隻有一樣除外。
聲音。
浴室裏的水流聲配著此時的場景顯露出它了無生趣的慵懶,其間卻摻雜著一縷口哨飄出來。
它歡快、雀躍、無拘無束,像顛倒了白天和黑夜的夜鶯,不知疲倦地浪漫著,婉轉裏盡是稚子童謠般的天真和殘忍。
忽然間哨聲停止,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在靜謐裏顯得十分空蕩,水汽蒸騰追趕著他的腳步而出,依依不舍地親吻他的皮膚。
那隻夜鶯從荊棘叢裏飛了出來,梳理他濕漉漉的羽毛。
“啊……這裏太暗了。”他的聲音像是歌劇院裏的演員,頓挫起伏帶著吟遊詩人的浪漫誇張。
男人走到窗邊踩住那縷光的尾巴,而後“歘”一聲拉開了窗簾,大片大片的燦爛湧進來,消散一室春意。
那縷光窺見他的容貌頓時紅了耳朵,拉扯著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從他足下掙脫,落荒逃跑。
法國的陽光都是浪漫的。
陽光裏的青年隻圍了條浴巾,露出光裸漂亮的上身,他從旁邊小幾上給自己倒了杯紅酒,眉眼在陽光裏微微眯起,漂亮又驕傲,在枝頭昂首挺胸仿若歡唱晨曦。
王爾德童話裏獻祭愛情的夜鶯死了,而桑野活著。
如果把“做作”這個詞理解為“誇張的刻意”,那麼桑野絕不是做作的人,他的誇張和刻意純屬自然,隻是在旁人看來多半就成了瘋子。
小幾旁邊放著一柄手杖,綠石鑲嵌和他手上的綠寶石戒指相映成趣,酒杯一晃,桑野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懊惱,用手杖輕輕磕了兩下地板,語調輕而跳躍:“完蛋,忘了一件事。”
床上的情人在陽光和聲音的引誘裏“唔”一聲幽幽轉醒,金發碧眼的青年揉了揉眼睛,眼皮一撩無聲地勾人:“忘了什麼事?”
桑野朝他笑笑,在當情人方麵他一向浪漫,輕佻的情趣和令人沉溺的溫柔都綜合在他身上,他唇齒間生來就含著阿芙羅狄忒貝蚌裏的珍珠,情話動聽婉轉,和誰說起來都像是在承諾地老天荒。
桑野用手杖輕拍被褥下情人的屁股:“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不再睡會兒嗎?”
小情人帶著些不滿地撒嬌:“陽光太刺眼了,怎麼睡得著?”
“抱歉,寶貝兒,”桑野眼睛一彎,語調又飛揚起來,“我剛剛在想你,所以拉開了窗。”
情人笑了兩聲沒有明白,赤身裸體地爬過床尾來索求擁抱,又伸手想解開他腰間的浴巾,卻被桑野一把抓住。他手上很有些力量感,讓青年一時間突然緊張起來,抬頭從他眼裏看見一絲輕佻的危險。
然而這些隻有一瞬,很快桑野的手勁鬆下去,捧住了他的臉:“你的眼睛什麼寶石也比不上,我看見陽光就想起你金色的頭發,真是漂亮。”
視頻通話的提示音響起,掛牆電視上亮起藍光屏幕,紅點閃爍,藏匿起他眼睛裏的危險,桑野輕聲對他說:“可惜了,別太著急。”
桑野順著情人的手腕揉|捏到指間,揉|搓勾連,像是糾纏的蛛絲,把他的手拉纏到腰間,慢悠悠轉身打開了電視會議。
實在是不成體統,他比《皇帝的新衣》裏的那位國王還惡劣些,那位國王是愚蠢,他是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