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這樣似曾相識的微笑,她真的太過懷念。
“抱歉,是我唐突。”對方顯然也明白過來了她話裏的意思,無可奈何又有些好笑地聳了聳肩,朝她態度端正地道歉:“這件事揭過不提。不過隔行如隔山,你知道這個研討會……所以你也在一直關注這個會嗎?為什麼?”
不是說揭過不提嗎?紀千羽抬了抬眉,一言不發。
“好吧。”鋒利,敏銳,桀驁,難以接近。年輕男人摸了摸鼻子,動作做起來行雲流水,看著竟然也並不顯得尷尬。他稍稍側身,視線又轉向身後的畫,踟躕片刻,看向紀千羽。
“雖然非常失禮……不過這張畫,我能照一張照片嗎?”
場館內除了特定的媒體和特邀藝術家評論家,其餘遊客是禁止拍照的。不過作者既然都站在這兒了,那能不能拍當然是一句話的事。紀千羽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看著他仔細地照好後問:“為什麼?”
“這張畫讓我想起了我的一個朋友。”年輕男人收好相機,帶著些許懷念的臉色,想了想後補充,“或者說,一個病人。”
這個回答太過出乎意料,紀千羽微微一怔,心不受控製地劇烈跳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祝你一切順利。”他朝她再次禮貌地點了點頭,抬步離開。
“對了……”
他走出去幾步,轉頭向她看來,又露出那種她許久不見卻依然熟悉的笑來。
“我叫傅淮景。”他說,“後會有期,這是我的病人和你的約定。”
你的病人,是誰?!紀千羽僵立在原地,傅淮景的背影在人群中時隱時現,很快便消失不見。她朝那個方向看了良久,轉過頭,視線落在那副畫上。
這幅畫的框架,她從和傅遇風相遇之後便有。她把這幅畫定為參加校慶的作品,花了許多時間精雕細琢地勾勒,而後在即將完成之時被毀於一旦,傅遇風甚至都沒有見過。
而今時隔良久,她以同樣的題材畫下了這幅畫,展出在畫展上最明顯的位置,人潮往來,欣賞者眾,隻是她拿起畫筆的理由,無法和她驕傲的作品站在一起。
可盡管幾番輾轉,這一次,他看得到。
紀千羽筆直地站著,麵向她靜謐的海,背對著熙攘的人群。她低下高昂的頭,慢慢抬手將臉埋進掌心,久久沒有動彈。
像是在進行一場肅穆的祈禱,耗盡她所有的虔誠。
她知道傅遇風不來見她的原因,就像她明明已經知道了寧薇等人和傅遇風有著聯係,卻依然沒有向他傳遞隻字片語那樣,兩人如今境遇都太過風雨飄搖。不顧一切地相擁而亡固然情比金堅,但頑強地生存下來以至反敗為勝才更需要勇氣。他們都曾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見證了彼此最顛沛狼狽的時刻,而今觸底反彈,對方是全部堅持的勇氣與努力的意義。
怕隻怕相擁的溫度軟化了這份寧折不彎,所以寧願各自臥薪嚐膽。
開完畫展之後,紀千羽的名氣得到了肉眼可見的飆升。
這是許多原因混在一起後的必然結果,有萊瑟家族的宣傳在先,卡爾的人脈暗中幫助在後,傅遇風的朋友們刻意褒揚,網友媒體們自發宣傳,而她完美地擔下了這些光環加身,沿著社會輿論的鋪墊一步步向上走,姿態無可挑剔,高貴與生俱來。
打入名流圈這一步來得太過順利,紀千羽也為之驚訝,卻不至於自亂陣腳。她如今隻能算是入了上流社會的眼,但是一日在溫斯特家沒有實權,一日就無法真正站穩腳跟。對於後續推進她已經有所計劃,這個手術隻是個開始,更多的戰役還等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