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段(2 / 3)

外頭有人敲門,步長悠起身去開。

原以為是青檀或流雲,要麼就是裴翼這一家子,沒想到門外站得是一個白衣的小青年。

門口的紅燈籠改成了白燈籠,表示家有重孝。燈籠透出光暈,打在他臉上,人不似尋常白皙,見到她還有些局促:“我……我沒別的事,就是來看看公主需不需要人幫忙……”

步長悠這會兒見到他跟見到了親人似的,嘴一癟,上前抱住了他。

他的傷才剛好了一點,她這麼撞過來,有點疼,可沒半點猶豫,抬手將她摟住。

步長悠從不知自己的委屈這麼多,也不知道自己的害怕這麼多,可見到他,那些東西全都跑了出來,眼淚嘩嘩湧出來:“她們都走了,一個接一個,連半句話都沒留下。”

相城想起自己母親死的時候,那種惶恐和害怕,公主如今正在承受,他隻覺得喉嚨眼發癢,聲音出來就是啞的:“她們大約都很放心公主,無牽無掛,走得很安心。”

眼淚在他頸邊成河,溫熱的河流。以前總想叫她哭,覺得哭一哭才算有了心,如今真哭了,他卻一點不覺得痛快,隻覺得整個人都揪起來了。她哽咽道:“我原以為她們都會壽終正寢。”

他把臉頰埋到她頸裏,給她足夠的溫暖:“我覺得壽終正寢和意外對夫人來說都一樣,因為她不會感覺到痛苦,就算有也隻是一瞬間,很快的。我覺得人最痛苦的當是受了無盡折磨之後,最終還是要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頓了頓,“我母親就是這樣,她死前有三、四個月都痛苦不堪,常常疼到神誌不清,大限來臨時,她鬆了口氣,覺得自己解脫了。”

步長悠止住了眼淚,隻是沒有放開他,半晌:“你真會安慰人。”

他溫溫柔柔的笑了:“是真話,我有想過,倘若自己要死掉的話,如果不能壽終正寢,那就希望是意外,快到來不及思考,隻是一瞬間就過去了的那種。”

步長悠笑了,這幾天唯一真心實意笑了這麼一次:“自己意外死去不難接受,可還是希望她們壽終正寢。”

他拿袖子給她擦眼淚,邊擦邊道:“關於生和死這樣的大事,我們沒有選擇,隻能接受。”

他隻比她大了三歲多,可好像比她多很多人生經驗,而且她出奇的覺得好有道理,像一種老人的智慧,她點了點頭,這才想起他的傷:“你的傷……怎麼樣了?”

他倆此刻還都在門口,倘若有過路人,看到門口的白燈籠,再看到燈下相擁的男女,一定會大罵他們不孝,家有重孝,竟還有心思搞兒女私情。

相城握著她的肩,推著她進到門裏,反腳將門踢上,老門吱呀一聲慢慢合上,他將她抱在懷裏,低聲道:“都跟公主說了,看著嚇人罷了,其實根本沒怎麼樣。”

步長悠安心下來,沒再說話。

半晌,他道:“既然來了,我去給夫人上柱香吧,雖然她可能都不喜歡我。”

步長悠覺得他又在胡說八道,小聲問:“她雖然很苛刻,但也不至於不喜歡你吧,再說了,你怎麼知道?”

他親親她的發頂,有點委屈,一想到這事就委屈,像個疙瘩似的,害怕祁夫人一語成讖:“她自己說的。”

步長悠從他懷裏掙出來,問:“她說什麼?”

相城抿了抿嘴角,道:“她說我不行。”

步長悠沒聽懂:“什麼不行,什麼時候說的?”

他小聲道:“就公主生辰那天,她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她看不上我,覺得我配不上公主。”

步長悠頓時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從桐葉宮回來時,他一路上都沒說話,原來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