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委屈求全,可他就是這麼委屈求全,步長悠有時會想,他的界限到底在哪裏,他到底受了什麼樣的委屈,才會真的生氣,再也不理她了。
她又問了一遍,他重新說了一遍,她聽清了,就道:“隨你。”
他什麼都有,人又聰明,可她一無所有,她不知道能給什麼,所以隨他,隻要他想要的,隻要她有,她一定毫不猶豫的給他。說是報答也好,說是感謝也好,總之隨他。
他沉到她耳邊,低聲道:“這是公主說的。”
她點點頭,正要承認,是她說的,他親了上來。
關於這樣的事,好像怎麼做都不嫌多,有點食髓知味,越來越上癮的感覺。怪不得人說溫柔鄉,英雄塚,她覺得反過來也成立。她要是君王,指不定就是不早朝的昏君。
吃過晚膳後,步長悠還是讓他走了,他現在不是閑人,不像之前,怎麼樣都可以。
走的時候,他讓她送他,青檀想陪著都不行。
洋槐街一溜槐樹,步長悠之所以把宅子選在這,多少也跟這些槐樹有關,因為她在是槐樹環繞的音書台長大的,看到槐樹會覺得親切。
槐花的季節才剛過去,可街裏還殘留了一點槐花的清甜,似乎是哪犄角旮旯裏的槐花還沒落盡的緣故。
洋槐街說是街,其實更像條巷子,街裏都是住宅,隻在兩頭的街口有一兩家做生意的,所以一到晚上,特安靜。
她的宅子門口有棵槐樹,年歲不如音書台的大,頂多二十幾年,步長悠將他送到門口的槐樹下,門上的兩盞燈籠映出昏黃的光。
步長悠送人的經曆不多,送他也是第一次,她不知道這時候該囑咐些什麼,就道:“夜已經深了,叫和生趕車慢些。”
他輕聲嗯了一下,牆根下的草叢裏有蟲啾啾鳴不停,遠處誰家的黃狗在吠,這樣市井生活。他道:“這兩天我就不過來了,夏至那天再來。”
和生的馬車從東門出來,紫蘇陪他將馬車趕到夾道的路口,相城聽到聲音,知道的確要走了。他有些不舍,可還是要走,他一把將她拎過來,胡亂親了一通,她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就放開她,轉身走了。
青檀回來見她站在槐樹下望,沒催促她回去,而是一直等到馬車走了很遠,聽不到聲音了,方才輕聲勸道:“公主,夜裏濕氣重,咱們回去吧。”
步長悠回到書房,繼續畫夏至圖,可總是分心,總覺得書房裏都是他的味道,想到他們在窗下纏綿,心神一陣一陣的蕩漾。
步長悠覺得這人壞透了,什麼地方不選,偏偏選在書房,他是故意的吧,想叫她時時刻刻念著他。她越不想,就越想得厲害,最後畫不下去了,就叫青檀往爐子多添些香,把房間熏得濃濃的,這樣就能掩蓋掉他的味道了。
夏日薰花果香,青檀一再往爐子裏投香,後來房間的香氣濃得發起膩來,步長悠更待不下去了,隻好讓她們把書案和椅子抬到正房去。
步長悠一直畫到次日清晨才算完事。青檀是院子裏第一個醒來的,過來發現步長悠一宿沒睡,有點驚訝。
步長悠囑咐她,等會兒畫的墨幹了就拿去裱一下。
青檀問還去老王畫齋?步長悠搖搖頭,說沒時間,哪家能趕在夏至前裱好就用哪家。
事急從權,青檀知道了,打了水,服侍她盥洗,太陽出來時,步長悠才去睡覺。
雖然很累,可睡得卻不安穩,雜七雜八的做夢。夢見葉氏說她喜歡裴炎。夢見她在畫那幅夏至圖。夢見紅燭高照的洞房,卻不知道新郎是誰。又夢見她跟人在漫山遍野的蜀葵裏野合,心裏清楚是相城,可等他抬起臉來,卻發現是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