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想都沒想立刻答應了,因為撕了一路布條子,給裴炎作標記的人,正是她。
劫匪雇她時,說的是照顧一位小姐,並許她五十兩酬金,到了馬車上之後,才發現是照顧一位手腳都被捆了的小姐,她想反悔,已經晚了。照顧也得照顧,不照顧也得照顧,她也屬於半被劫持的狀態。但凡步長悠不是弱女子,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幾率,她一定協助她逃,隻是她覺得步長悠連百分之十的幾率都沒有,所以決定袖手旁觀,以求自保。
雖然婦人不幫步長悠大忙,但願意幫著小忙。步長悠想給裴炎留點標記,隻是手腳被捆,有心無力,求助於婦人,並許給了她酬金,婦人就悄悄幫她做了。如今步長悠來了幫手,逃跑成功的幾率大了,她當然也想擺脫這群劫匪,且對方還許了她酬金,她求之不得。
裴炎要婦人等會把步長悠領到這裏來。隻要步長悠不被他們捏住,這仨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對手。
婦人說,那位小姐做什麼都有人跟著,如廁也是,雖不會跟近,但肯定會跟過來。
裴炎說沒關係,隻要脖子沒卡在對方手裏,一切都好辦。
婦人從灌木叢中出去,回到步長悠身旁,老四就站在步長悠身邊,老二和老八則脫了靴子,掖了衣擺,挽起褲腳,在踩水。
步長悠的手仍被捆在後頭,那婦人悄悄摳了摳她的手心,小聲道:“你哥。”
步長悠僵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立刻對老四說,她也要如廁。
如廁要打報告,且有人跟著的待遇,步長悠已享受了十幾天,這會她已經完全收放自如了。
老四聽到後,跟著步長悠和婦人去了,步長悠要進灌木叢,老四還想跟著進去,步長悠自然不會讓他跟進去,讓他在外邊待著,他就停在了外頭。
這是一片野生荼蘼花,初夏四月,白花開得稠密,婦人分開耷拉著垂在地上的枝蔓,引步長悠走進去。
荼蘼花擠擠挨挨很嚴實,隻是枝叢高不過人,老四一直看著步長悠和婦人的背影。那婦人作勢往步長悠腰上摸索,步長悠回頭嗬斥道:“轉過去。”
老四也習慣了,背過身去。
步長悠蹲下去,裴炎就她腳邊,她看了一眼,他也來看她,兩人都微微有些詫異,覺得對方好像不是自己記憶裏的人。
步長悠覺得這個裴大人雖不笑,可沒那麼冷峻嚴肅。裴炎覺得公主好像也沒想象中的強悍冷漠。
不過他們什麼都沒說。
裴炎從靴裏拔出一把刀,將捆在步長悠手腕上繩索割斷,隔斷時,他瞧見公主左手掌心有道鮮血淋漓的口子,隻不過口子已經幹住,不再往外冒血。
他在路上看到的血,就是從這來的吧。裴炎從袖袋裏摸出一方手帕,給公主係上。
老四背對著,不耐煩的問好了嗎。
裴炎揚揚下巴,讓回答,步長悠就應了一聲,說好了。
裴炎在這聲好中起身,老四轉過身來。
裴炎揮手一擲,那柄並不鋒利的鈍刀直接釘進了老四的喉嚨裏。
他的瞳孔驀然放大,似是沒有反應過來,他緩慢的低頭看自己的頸,不相信那麼大的一柄刀會釘在他頸中,他又抬頭來看裴炎。這個昨晚捆在他眼皮子底下沒有還手之力的人,今天就要了他的命。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話,可說不出來了,整個人向後倒下去,像一座山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