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原本低著頭,並未聽到意料之中的一番歇斯底裏的臭罵,不禁悄悄抬眼,打量著他。

他像被掏空了身體似的,一臉倦怠,周力忙道:“少爺,您沒事吧?”

牛其山打了個哈欠,微眯的眼睛尚有一絲春意,閑閑道:“小爺我能有甚事?不過有些乏了,”見周力張大的嘴半日沒合攏,不由有些不悅,沉聲道:“可有仔細檢查過馬車?”

“稟少爺,隱衛早已搜索過一遍,小的又會同幾個兄弟細細翻看過,並無隱患。”

牛其山這才給了兩分好臉色,“既如此,小爺我便美美地睡上一覺,”說著橫在座椅上,鼾聲如雷。

周力忙取過擱在儲物箱的衾被,輕輕替他搭上,這才轉身去了外間,與幾個難兄難弟嘮嗑。

三日後,牛其山喜滋滋地抬起手臂,輕輕地叩門。

門猛地一下拉開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絡腮胡,站在門框中央,雙手叉著腰,凶神惡煞地瞪著牛其山,“你找誰?”

牛其山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喃喃道:“我找這屋子的主人。”

絡腮胡一隻手幾乎指著牛其山的鼻子,凶聲惡氣道:“老子就是這裏的主人……”

幾個嘍羅見狀,忙把牛其山護在身後,對絡腮胡怒目相向,那絡腮胡竟半點也不肯相讓,厲聲喝道:“幾位若是想挑事,不若就一起上吧,老子樂意奉陪,”說著走了出來,走過之處,便有幾個深深的坑。

周力早已覷見,忙上前作了一揖,賠著笑臉道:“不瞞這位大哥,我家少爺前幾日在此結識一位姑娘,今日特地來此赴約。”

那絡腮胡見他禮數尚算周到,也拱了拱手,“兄弟勿怪,老哥自昨日到此歇腳,不斷有人前來騷擾,是以……”

牛其山亦拱手道:“敢問兄台,不知可否代為引薦此間主人?”

絡腮胡倒也耿直,笑道:“公子若是尋主人,到最末一間去問便是。”

“多謝兄台,”牛其山抱了抱拳。

“請,”絡腮胡朗聲回道,見一行人往後而去,返身回屋,輕輕關上了門。

……

“公子,”第十五間房門豁然洞開,出來一個有些虛弱的老者,駝著背,沙啞著聲音問道:“敢問幾位找小老兒,可是要租房?”

牛其山努努嘴,周力會意,上前問道:“老丈便是此間主人?”

老者搖搖頭,“小老兒隻是此間管事。”

周力從袖袋裏摸出五錢銀子,在他麵前一晃。

老丈微眯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緊緊盯著周力的手,“但憑吩咐。”

周力微微一笑,“那第十間房的姑娘何時退的房?”

“您是說依痕姑娘吧,前兩日退的房,臨走還特地囑咐小老兒……”

見他欲言又止,周力忙把銀子塞到他手裏。

“姑娘讓小老兒對這位姓牛的公子說,‘不過一場孽緣,就當是一場夢罷。’”

周力又問,“你怎知我家公子姓氏?”

小老兒白他一眼,“這位公子看上去貴不可言,又豈是他人可比?”

周力一聽,多了個心眼,遂道:“聽聞昨兒有人來此尋依痕小姐?”

老丈笑道:“不過是來討債的,”見他一臉疑惑,乃道:“說起這姑娘,膽兒忒大,那幾個人也不過貪圖她的美色,借了點銀子給她——卻人財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