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宸往事(1 / 3)

一你是上帝親生的

初中一年級,我和你成了鄰居。你像個雅痞一樣叼著根棒棒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麼長的那麼黑。

我當時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你不就是皮膚比我白一點,眼睛比我大一點,個子比我高一點,整體比我好看一點,有什麼了不起的!

在那個笑傲江湖熱播,倚天屠龍記刷屏的年代,你整日拎著根棍子拉幫結夥地四處組建幫派,還對我揚言:阿熙,隻要你肯加入,我就封你為峨眉派掌門。隔壁單元的吳曉新聽後,笑嘻嘻地指著我,滅絕師太,哈哈哈。

我瞪了你一眼,氣哼哼地關上了家門。

後來,你成了方圓十裏的土霸王,走哪裏都有烏泱泱的十幾個豆芽菜跟著。你還把我最討厭的欒盈盈封成了小龍女。我心裏很是不服氣,憑什麼她是小龍女,我就是滅絕師太呀?

為此你還特意拿著吃方便麵吃出來的一把青銅小劍,靠在我家大門口,十分認真地說,滅絕師太有最厲害的倚天劍呀!阿熙膽子小,有倚天劍可以防身。

我聽後,美得鼻子冒泡,樂滋滋地接過那把青銅小劍,又聽你說,阿熙沒有欒瑩瑩漂亮,小龍女封你做不合適。

氣得我拿著你那把小破劍,比量了半天,琢磨著捅你哪裏比較合適。

那時我剛剛隨父母搬到北方,因為操著一口外地方言,總被同學們嘲笑。那一次分班,你也被分進了我們班級。

下課後,又有同學圍著我起外號,他們用小紙球往我身上扔,笑話我口齒不清。經常在家一起玩的吳曉新,也像沒看著一樣,坐在我身後看熱鬧。

我不敢說話,隻要一張口,準會惹來更肆虐的嘲笑。你也坐在後排冷眼瞧著,直到那時,我才發現,甭管自己怎樣懦弱,也甭管你是怎樣囂張,我卻隻敢對你凶。

然而,換了別人,真的不行。我會害怕,會怯懦。

正當那些同學起哄最歡的時候,一本數學書忽然冷不防地從後麵飛了過來,被打中的同學抱著腦袋“啊”地一聲,其他同學也趕緊散開。

你昂著腦袋,散漫不羈地走到吳曉新麵前,怒氣衝衝地說,你是死人嗎?眼看著阿熙被欺負?

說完,也不管別人的反應,將我旁邊的桌子拖走,又從後麵將你的桌子搬來。那個被強製換位置的同學,也不敢吭聲。你將桌子擺好,然後指著我,向所有的同學宣布,從今以後,阿熙是我罩著的人,誰也不能動她。

那天,我什麼都沒跟你說。你像個小混混一樣的做法,讓我從心裏鄙視你。我覺得隻有學霸,才能成為我心中當之無愧的hero。

後來,我做題,你趴旁邊睡覺;我背詩,你說隔壁班的小美長得像如花;我聽課,你問我坐那麼直溜不累嗎?

最讓我忍無可忍的是,期末考試,你笑嘻嘻地捧著獎狀和學年第一的成績,敲我的腦袋說,天才的智商凡人沒法比!

好吧!你才是上帝親生的,我隻能認命。

二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初二那年,為了響應政府將y市打造成一座音樂城的號召,學校下達了一項指令,每個學生都必須學會一門樂器。

我那文藝細胞泛濫的老媽,素來對一眾管弦樂器都不感興趣,早就為我報了書法班,繪畫班,以至分身乏術的我,隻能學豎笛。

就是五塊錢一把的那種塑料笛子,班主任比較體恤我的情況,讓我隻要有一把笛子濫竽充數就行,不必去校管弦樂隊專程上課。

在成績與你旗鼓相當的前提下,這回你在我麵前,又有炫耀的資本啦。

與隔壁班的小美,哦不,是你的如花,你們兩個蹬著個小腿坐在教室的桌子上,一人一把紫竹笛,動不動就來上一曲春江花月夜,合奏吹得酣暢淋漓有滋有味的。

直到現在我都十分納罕,當初在我一把小笤帚差點撅上天、製造出的煙塵繚繞的氛圍下,你們兩個不嗆得慌嗎?

不管做什麼,你的終極目的都是捎上我這隻燈泡。包括送你的如花回家。

有天送完李小美回家,我和你晃蕩在月光繚繞的馬路上。一路,我用手中的豎笛不停地胡亂吹奏,以達到宣泄不滿情緒的目的。

後來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實在忍不住了,霍昭宸,你送你的如花回家,幹嘛每天都要捎上我呀?

你賊溜溜的打量我一番,笑的那叫一個敗絮盡現,憋了半天,竟然十分欠揍地說,阿熙,你穿裙子一點都不好看。論氣質,也輸給小美不差一星半點。

清白的月光,將你一口時隱時現的銀牙清晰無比的展現在我麵前,要不是你跑得快,估計我的豎笛會讓它們都殉職。

我跑的累了,索性也不再追,看你吊兒郎當地晃蕩在前頭,轉過身,倒著走,將紫竹笛橫在唇邊,音準氣不喘地一路樂聲飄揚。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的皎輪明月,那個竹笛橫吹的少年,還有六月天最暖的風和消散在香樟樹下的悠揚曲調。

三你笑起來的樣子,挺好看的

高一那年,你說一年級弱智的課業,已經滿足不了你智慧的大腦,一紙跳級申請書遞到校長辦公室,搖身一變成了高我兩屆的三年級學長。

走就走唄,還不忘揉揉我的短發,阿熙別擔心,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報上爺的名號!

我可不認為你跳級的動機那麼單純,果然,還沒追問上兩句,你就招了。三年級新轉來一個美女,彈得一手好鋼琴,相較之下,你的如花簡直沒有可比性。

回到家裏,我把那把豎笛翻出來,一路小跑,扔進了半月橋下。看著它在水中,隨波飄遠,我還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早知道它會飄起來,還不如在上麵綁塊石頭,讓它直接沉水好了。

反正我沒有半點音樂細胞,也吹不好那玩意兒,連你的如花都不如。想到就窩火。

後來的你,可風光了。日日頂著天才的頭銜,四處招搖過市。身邊不再隻有當年性別單一的豆芽菜跟著,反而很受那些母係生物的歡迎。

操場上,林蔭下,走廊中,我不止一次看著你同他們嬉鬧,拽她們的衣服,扯辮子,和當年對付我一樣的讓人討厭。

放學後,你總會興致勃勃地講,誰誰誰眼睛好看,誰誰誰走路好看,誰誰誰長發長裙看起來像不食人間煙火版的劉天仙。

我總是一路聽你喋喋不休,卻始終一言不發,裝作十分鄙視十分不在意你的變化。大概就是從那時養成的習慣,總是越在意什麼,越極力隱藏什麼。然後,又忍不住在心裏的百轉千回,霍昭宸,你懂我的言不由衷嗎?

回到家裏,我媽媽還會不停地嘮叨,你看看人家霍昭宸,一看那孩子就是塊學習的料,沒事兒你跟人家學學,跳不上兩級咱跳一級成不?

我的耳朵正受著百般摧殘,你忽然站在隔壁陽台大聲喊,阿姨,我可以去你家給阿熙補習嗎?我比她高兩級,她的那些功課我都會。

我媽當即樂得合不攏嘴,脫下圍裙就出去買水果去了。

你像個二大爺一樣的坐在我的電腦椅上,圓珠筆賺的比孫悟空的棒子還圓溜,無恥地和我講條件,阿熙,我媽他們要出國遊去,你說他們非要趁著我學業繁忙之際出遊,根本就沒考慮我的感受,唉!我和花花日後的一日三餐可得怎麼辦?

我當即明白了你的意圖,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那隻花鼠子我可以幫你養,但是,你確定連你也要讓我一起養嗎?

你癱在我的電腦桌上,可憐兮兮地說,阿熙阿熙,你就看在我為了給你補習連跳兩級的份兒上,賢良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