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更大的伏筆,還是我從陳子奇地下密室裏找到的那根試管;以及我在見到董昊“屍體”時,突然要吃大蒜來驗證他是否假死;還有,這麼長的時間裏,怎麼不見蕭克明露麵,他跑到哪去了……等等等等,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也許作為讀者的你,看到這裏會不禁鬱悶:林佑,你這個神經病,吃飽了撐的?你幹嘛不一開始就如實地寫出來,非要在這裏忽悠我們、欺騙我們的感情,你覺得很好玩麼?
如果你這麼想,那我隻能說句抱歉。然後解釋一下我的真正目的:
寫這本到現在,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了。其間,很多讀者問我:為什麼你不能把推理破案的機會,留給讀者,讓讀者參與進來?
你看,我現在就是給大家了一個最好的機會。
也許你們的印象裏,林佑是個好人。但生活中的所有人,都是同時有著天使和惡魔的兩麵,而且經常處於變化之中。林佑也會變的,不是麼?
我之前寫的那些內容,你完全可以看成一個布下層層迷霧的罪犯的自我供述。而你,則是聽取供述的偵探。我真心希望,你能在我那麼長的供述之中,找到種種疑點,而如果你輕信了我的供述,那你就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偵探。
懷疑一切吧,少年!這是偵探必備的素質!
如果你能接受我這個說法,那麼我就來繼續解釋其他事件的原委吧。也許你又會問: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在你在導演,那麼,出現在明瑩、趙辰和辛曉鑫病房對麵賓館房間裏的人,也不是黃頂鵬麼?
當然不是。那也是蕭克明。
從“夕陽西沉”到“入夜已深”的那個時間段裏,我和蕭克明做了兩件事:一是去上海電視機廠的舊廠房裏搭戲台子、布置道具,比如我後來踩中的那個套索陷阱之類。二是我和蕭克明在胤老太太住的威海別墅旁邊的垃圾回收站,買了一張從上海工業大學裏的垃圾箱裏找到的名叫“王建波”的身份證,用蕭克明帶著身份證去那個絲綢之路大飯店,開了個18樓靠北的房間。蕭克明刻意換了衣服,還在衣服裏塞了許多東西,改變了體型。拎著的高爾夫球包裏,裝著我們抓到黃頂鵬時收繳的那把M40A3狙擊步槍。
蕭克明帶著我給他的紅外高能手電,把酒店18樓走廊的攝像頭和電梯攝像頭閃瞎。這種酒店保安並不嚴密,攝像頭記錄隻作為事後調取之用。平時不會有人一直盯著屏幕,所以就算閃壞了攝像頭,一時半會也沒有人修。
如此一來,攝像頭隻拍到了一個瘦高的家夥背著高爾夫球袋走進了房間,沒有拍到他什麼時候走出來。
蕭克明在房間裏將那柄槍和其他一些物品布置好之後,馬上就離開了酒店,趕到電視機廠去,裝成令空的幫手,與我展開假槍戰。
順帶一提,故意設計陷阱、展開槍戰的目的,是要把現場弄得凶險些,以證明我是“正當防衛”才殺掉令空的。
明瑩也知道,所謂的狙擊手隻是我布下的烏龍,所以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才會那麼鎮定,隻淡淡地“哦”了一聲。
隨後,我命她去找安徽幫的丁老板。之前因為灝靈被綁架事件,她與丁老板已經打過交道,丁老板也不虞有詐,便在明瑩假傳的胤老太太“懿旨”之下,去找陳子奇的麻煩。當時“正好”在場的我,就順道錄了音。
胤老太太在我的這些布置之下,成了一個與陳子奇串通、交替用假死藥和解藥延長壽命、還因此謀害了大伯、誣陷了方言老大爺、把組織搞得支離破碎、獨占大伯的全部財產的大罪人,而且,還要為蔣南的死、董昊的假死、明瑩的下身大出血,以及令空和黃頂鵬的蓄意謀殺我和明瑩等人的事件負責。
這些事件,我都有各種錄音作為證據。她百口莫辯。
當然,我既然要保證大伯財產能落進自己手裏,也就不會給胤老太太任何辯解的機會。我從陳子奇那裏搞到安徽幫丁老板的錄音證據之後,就糾結小夥伴,準備攻入胤老太太的宅邸。但在那之前,還有兩個小時的空白。這短時間裏,我跑了一趟鬆江,不但拿了靈貓卵巢囊腫等物,還取了第二份假死藥,並帶著朱峻軒一同回到市區。
我在延安中路綠地的草坪上給小夥伴們開動員大會時,朱峻軒已經化身成冷血殺手,摸進胤老太太的家,以他超人的速度,幹翻了所有保鏢,並給胤老太太注射了假死藥。等胤老太太進入假死狀態,又在她心口紮了一刀。
所以我帶著小夥伴衝進胤老太太的家時,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這樣,接管了胤老太太和大伯的所有財產,借助律師們的力量,查清財產線索,把大伯的遺產全部劃到自己名下。
唯一的麻煩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聯係不上蕭克明了。他從電視機廠廠房開著我的車“逃走”之後,我反複打他電話,都不在服務區。所以我隻能借助田星陽的力量,幫我尋找。
其實,他之所以不在服務區,是因為他一連三天,都靠菠菜雞蛋麵,在沒有手機信號的地下車庫度過。
直到他從車庫裏出來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壞了停車庫出口的升降杆,晃晃悠悠地停在廣場上,本來可以聯係我,卻又被警察張峰遇了個正著,正要倉忙帶著幾件寶物逃脫時,手機也被砸破了。我就隻能靠著車上的種種線索,在那家菠菜雞蛋麵的店裏找到了他,拿回了那些寶物。
也許你還為那個所謂的“神秘人”這麼痛快就把幾樣東西給了我而覺得奇怪。如果我告訴你,那個人就是蕭克明,你還會奇怪麼?
蕭克明並不是心腸歹毒之人,但我用救活蕭璐琪作為把柄,要求他無條件配合我的時候,他也隻能答應下來。
是的,之前的一切,之所以進展得那麼順利,是因為,那都是我的謀劃。那時候的我,被金錢誘惑著,被死亡恐嚇著,我決心不再做一個棋子,任人擺布;我要做一個棋手,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事實證明,我成功了。令空、胤老太太,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家夥們,在我的謀劃和誣陷之下,沒用幾天時間,就丟了性命,而且,幾乎無跡可查。
林佑節奏,要作惡的時候,很少有人能擋得住。
那你會問,胤老太太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現在回憶起來,我想,對於那時候已經被錢財迷了心竅的我來說,胤老太太到底是什麼立場,與我關係不大。她掌握著本應屬於我的財產,她懷璧其罪,她罪無可恕,她死有餘辜。
這些,就是我之前所做的全部事情。
但是,這些不擇手段、可以說是幾近陰險凶殘的手段,雖然出自我的手,卻根本不是我的本心。所以,後來我才會那麼痛苦,幾乎陷入了恍惚狀態。
所以,在最終陳子奇揭露了真相的時候,我才會突然進退失據、束手無策,林佑節奏,被徹底打亂。
我知道,如果陳子奇把真相全都揭露出來,我就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罪人,從此萬劫不複。
我也許戰勝了胤老太太,但是陳子奇,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從安徽幫丁老板鬧事這個疑點查起,發現了我此前的大部分秘密謀劃。
唉!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那時喪失了本心、幾乎喪心病狂、所有生活都是在演戲的我,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讓我後怕不已。
幸好,在目睹了一樁樁生離死別、經曆了本心與欲念的死鬥之後,真正的我,終於在那家醫院的病床上,回來了。
但是,小夥伴們聽完我的敘述,卻露出了讓我不安的表情……
“我不奢求你們原諒我,我隻是想說出來,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我說了許久許久,望了趙辰、楊滔和辛曉鑫一眼,勉力動著幹裂的嘴唇,最後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