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和蕭克明已經爬出灌木叢走了一陣子,但是棗陽路上的警笛聲,仍然很刺耳。
警察應該就在那裏反複搜索偵查著,尋找任何與我有關的蛛絲馬跡。相信不用多久,他們就會問到一個燒烤攤老板,說有兩個人前腳剛走,還付了一張紅票,沒要找零。
其中一個人,還是道士打扮,非常顯眼。
我向蕭克明道:“你這發髻,剃了吧。太顯眼了。”
蕭克明捂著腦袋,一副髻在頭在、髻頭共存亡的堅毅表情,我無奈,隻能催他快走。
因為我們剛才經過的那片灌木叢裏,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追上來了!看來我和蕭克明的行蹤,確實被人看到了。這個時間往已經關閉了的公園裏鑽的人,引起別人注意也是免不了的事。
我們倆一邊注意隱蔽,一邊四下尋找著可以藏身的地方。
蕭克明指著公園中央的那個大湖,道:“弄兩個管子,我們下水去!”
我點頭道:“好辦法。但是出來的時候濕淋淋的怎麼辦?”
“尼瑪,你有主意,你說啊!”
子夜時分的公園,就如一個漆黑而寂靜的墳場,悄無人聲,稀稀拉拉的鬆樹、柏樹,還有幾幢緊閉著的房子,像幾座孤零零的墳頭,靜靜無言地對你說,進來吧,不過如果有人來搜,你就妥妥地被堵住,出不去了。
更遠處,波浪形的長風海底世界遊樂場的入口小樓,隱約浮現在漆黑夜色和幾盞外麵馬路上透進來的昏黃路燈光裏。
警用手電的照射,在我們頭頂晃動著掠過。我連忙向蕭克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貓著腰在樹叢遮蔽的小路上輕腳疾步。但很明顯,這樣下去,我們被找到隻是時間問題。而且這個時間,我們很難給自己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原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後悔鑽進這個地方。如果我們進的是旁邊的居民區,也許就不會這麼為難。今天我是怎麼了?連續犯錯!
不,不是我連續犯錯,而是今天的警察叔叔,實在太給力,動用一切手段,窮追不舍。
小路邊一盞忽亮忽暗的長明燈,旁邊的椅子上,鋪著幾張報紙,旁邊丟著個破毯子。
有流浪漢在這裏過夜麼?
仔細望向那毯子時,忽然覺得眼熟。這不是瘋道人劉慶用的毯子麼?沒錯,這花色、這圖案,絕對是那天我在操場上見到劉慶時,他蓋的那張毯子。難道……他在附近?
萬籟俱寂的此刻,聽不到任何人聲。不,沒有人在。
長明燈照射下,我看到地上竟然有一幅圖畫。
這是用尖利石子在地麵石磚上劃出來的簡筆畫,一個小三角形,頂著一根橫杠,橫杠的左邊上麵是一隻鳥,看起來像個幼兒園小朋友畫的和平鴿。橫杠的右邊卻空空如也。
如果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這是不知誰家缺教養的小孩留下的塗鴉。但我看到之後,卻怔在當場。
劉慶,這是你在指引我該選擇走的路麼?
蕭克明在後麵悄聲催促道:“臥槽,愣什麼,趕緊走啊!”
我搖搖頭,道:“我走,你不要走了。”
蕭克明聞言略微愣了一下,瞥見地上的圖畫和長椅上的毯子,瞬間明白過來,道:“什麼意思?你又要裝英雄啊你?你以為我會讓你連裝兩次麼?要裝,這次也是我來!”
我扯著他蹲下,道:“剛剛我還在說,你這一身道士打扮太顯眼。但是現在看來,還真是有用。這些東西都是劉慶留給你的。既然你說要有敬畏之心,今天我們就相信他一次。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蕭克明還待反駁,我繼續道:“沒時間你推我讓了。你TM是不是爺們?是爺們就利索點。你說劉慶是鐵齒神算,到了這時分,我們也隻能相信他了!”
蕭克明望著我,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我讓他把那爛泥糊在身上,再躺在地下滾幾圈,搞得灰頭土臉,順便也把地上的畫弄得看不清楚。便就躺在長椅上,蓋了破毯子。這麼一打扮,還真像是個無家可歸的浪蕩道士。這種人在公園裏並不少見,要唬過警察應該沒什麼問題。
安頓好了蕭克明,再交代兩句,我一個人向樹林裏摸去。
樹影斑駁,萬籟俱寂,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伴隨著心跳一同前行。
我走後不久,便聽到隱約有人聲響起,道:“喂,起來!你看到一個人從這裏經過沒有?”
“好像是有。”蕭克明的聲音道。
“什麼時候?”
“就在剛剛,兩三分鍾之前吧。”
“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邊。”
駐足聽到這裏,我繼續快步前行。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嘰喳聲,離得太遠,已聽不清說了什麼,很快,皮鞋踏地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向我這邊追來。
蕭克明沒有誤導他們,他指的正是我逃跑的方向。那陣嘰喳聲,也許就是警察們在討論我的腳印。沒錯,地上有一層爛泥,如果沒有印上我的腳印,或者蕭克明指錯了方向,他必定洗脫不了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