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是一閃而沒,卻是勻速向右上方升騰著,就如詭夜幽靈鬼魂一般,緩緩地“飛”著。
那人穿著白色的過膝長風衣,在黑暗中的電筒照射之下,顯得格外耀眼,也分外瘮人。竟似沒有腳一般。
我與小道麵麵相覷,我向他道:“什麼情況?鬼?”這雜毛小道想必是在他當道士的那些年裏,見慣了神鬼異象的“大場麵”,道了句“鬼還有瘸子?”說著,摸出一張淡黃色的符籙,橫握鋼棍,眼神堅毅地向前走去。一副鬼來降鬼、人來夯人的架勢,讓人放心不少。
我把槍搭在腕上,邁著小碎步向前快走。
到了那人影出沒的地方,人,早已不在,隻有一節梯子,通向樓頂。
我心裏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這人要把我往樓頂上引。剛剛那個會“飛”的鬼影,絕不是鬼。他不過是趁著我的手電照不清這暗色樓梯之時,緩緩地向上走去。看起來就像是飛了起來一般而已。而他的黑褲子黑鞋,在黑暗裏看不清,便似沒有腳一樣。
二話不說,我和小道兩人也爬上梯去。
梯子的頂端是個鐵質平台,早已不見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從通往樓頂的門縫裏,隱約透進來外麵的一絲燈光,似乎在誘惑著我,打開這扇門。
我猛起一腳,想把門踢開,腳跺得發麻,這門卻毫無反應。看了看門軸,才發現這門是朝裏開的。外麵掛著一串鏈子鎖。雜毛小道的鋼棍伸過來,用杠杆的力道用力一扛,鏈子鎖在他那放大了的一牛之力下,終於斷裂。雜毛小道啐了一口,道:“弄這破鎖作甚!拖延死期而已!”
我擺擺手讓他停下,先探出頭去望了望。沒見有人,便邁了個箭步,跨出門去,接著用手槍晃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突然,我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色長風衣的瘸子,此刻就站在樓頂邊沿上。背後是碩大的中央空調風機。
獵獵夏風吹拂著衣角。這人一動不動,似是在等我走過去,與我說些什麼。
難道,這貨不是個凶手,卻是個什麼牛波伊的幕後高人,要給我上一堂愛國主義思想教育課?
這裏是四樓,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我生怕驚動下麵的行人,當然不敢貿然開槍,隻能疑惑著、慢慢地移過去。
等靠近時,我才道:“轉過身來!你是什麼人?”
那人毫無反應。我走過去用槍口撥弄一下他的衣角,捅了捅,發出“空空”的聲響。這才發現,這一動不動的家夥,根本是個假人!是從超市的衣帽區搬上來的假人模特!而剛才我看到的白色衣服,已經被那個瘸子脫下來,穿在這假人身上。
原來,那瘸子用鏈條鎖鎖門,是為了拖延時間,給假人換上衣服!
我心裏大呼上當,正要回頭時,一個藏在中央空調風機後麵陰影裏的、全身黑色的身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我衝過來,雙手齊推,我踉蹌幾步,穩不住身形,眼看就要從樓沿跌落!
尼瑪,說好的一瘸一拐呢?剛剛看到那個人影時,還以為是個瘸子,我便稍許放鬆了警惕。但看這速度和力道,若說他是達度拉組織的人,我也絕不會吃驚。
我艸,四樓啊!摔下去,肯定成了肉餅!
就在那人影即將推到我身上時,雜毛小道已經反應過來,暴喝一聲:“操你祖宗!”腳踏七星,以迅捷身法晃將過來,兜頭一棒,朝那人揮去。
這一棒若是掄得實在,那家夥就得命斃當場。沒想到,這人身法速度迅捷無比,腳下一滑,身形一矮,便閃過奪命鋼棍,伏在地上。
雜毛小道似是久經沙場,此時絕不含糊,鋼棍掄不到那人,便順勢朝我遞來。
我的半個身體已經在樓沿之外,而我的手,已經抓住了雜毛小道遞過來的最後救命稻草。
伏在地上那人嘿然一笑,如同梟鷹夜啼,令人毛骨悚然。不等小道把我拉上來,腳下一個橫掃,向雜毛小道的小腿踢去。
雜毛小道避無可避,隻能躍起閃過。他此刻正承受著我的體重,重心已偏,此刻又是騰空躍起,已在空中的身子自然被我拽著,向樓沿傾斜。那凶手果然狠辣,不用多出手,就達到了一石兩鳥的目的!
若我還不放手,最後的結果就是他被我拉下去,一起粉身碎骨!
我看著雜毛小道那絕不放手的表情,抓著鋼棍的胳膊向後拽著。雖然我身體縮回來了些,但小道的胳膊能有多長?此刻已經於事無補。但看他這架勢,定是寧願被我帶下去,也不會放棄。
旁邊還有強敵環伺在這最後一刻,我朝著雜毛小道大叫一聲:“給我操爛他祖宗!”
說著,我往前送了送鋼棍,穩住小道傾斜的身形,隨即就鬆開了抓著鋼棍的手。
腳下一滑,整個身體,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向地麵狠狠地墜去,樓頂的平麵已經與我的頭頂在一個水平麵上,這個樓是超市,哪裏有陽台?從樓頂邊沿到地麵,一馬平川。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救我。
小道的驚惶怒罵聲,夾帶著失重和瀕死的雙重恐懼,如潮水般向我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