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這麼說,您昨個晚上是故意在那裏等著我了?您怎麼知道我要去那的?”
劉慶嘿嘿笑道:“小娃子,我都說了,年紀輕輕的,要有敬畏之心。你以為我那六壬理算之術,是唬人的玩意兒?說起來,我還教過你奶奶呢!”
我突然想起,改革開放大潮一來,老爸開始倒買倒賣做點小生意,因此出差也就漸漸多了。還是小學生的我天天喊著要爸爸,奶奶就像模像樣地掐指算算,有時她說我爸“前腳到家門”,果然老爸沒多久就進了門;有時她說“路上兩頭空”,就是我爸已經在回家的路上;還有時,她說“靜坐勿張望”,意思是我爸還沒動身回家,還在那邊忙著。
我一直以為,奶奶的能掐會算,是因為我爸打了電話回來通報了自己的行程,她早就事先知道,裝裝樣子唬我的。現在想來,那個年代,我家根本沒電話啊!
難道,她老人家還真和這瘋道人劉慶學過勞什子“六壬理算之術”?
大致推算一下,我奶奶是1915年出生,差不多應該是在1935年結婚生子。照這麼算,到1956年林家宅事件,我那個叫“樂水”的大伯大概是20歲。我奶奶是1950年左右離婚,到了山東,認識我爺爺之後,1953年生了我姑姑,1956年生下我爸。也就是說,我爸和我姑姑,與我那個素未謀麵的樂水大伯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姐妹。生我爸的時候,她已經是41歲的人了。那時候她天天在泰安市和萊蕪縣(萊蕪縣原屬於泰安市,1983年改成市級行政區劃)之間步行來回,練就一副好身板,到現在還是耳不明眼不花,腿腳輕快利落。
但是,我奶奶到了山東之後,樂水伯伯應該就是跟著他爸,也就不怎麼聯係了。
當然,這樂水大伯肯定不姓樂,至於姓什麼,就不知道了。胤老太太也從沒提起過,我奶奶更沒有。
這麼想來,一切都能對得上。怪不得胤老太太一見我就說我像“那個人”,卻又對“那個人”守口如瓶,還這麼容易就提拔我做了組織的“領導”,原來“那個人”就是我失散多年、和我爸同母異父的樂水大伯啊?
我往前一步,也顧不得這瘋道人劉慶身上髒兮兮得不成樣子,隻道:“那樂水大伯現在……是不是過世了?”
劉慶眼神一黯,道:“你以為我為什麼弄成現在這副樣子?”
我心裏一沉。樂水大伯果然已經……所以方言、劉慶這些他的老朋友,才紛紛脫離了組織。想到這裏,咬牙切齒地道:“罪魁禍首,就是令空!”
這次反倒是劉慶愣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人?”
“我不但知道這個人,我還知道林胤汝老太太,知道方言老大爺,”我看著劉慶的眼睛在不斷瞪大,忽然換了一副惡狠狠的口氣,道,“我還接替了令空的位子,把他搞進了死牢!”
劉慶突然拊掌大笑,道:“好!好!好!你這小娃子果然有點你大伯的樣子。當年令空汙蔑老言頭的時候,我怎麼勸,胤汝那婆娘就是不聽。唉,她也是個癡情人,一遇到這種事,就亂了方寸了!”
我心裏歎口氣,道:“老神仙,之前多有冒犯,您多多包涵。”
“屁大點事,還談什麼包涵?你別搞得這麼個酸秀才樣兒,作為個男子漢老爺們,就得挺起胸膛來,拿出個樣子來,別人才會尊重你。你大伯當年要不是把我整那麼慘,不打不相識,我後來也懶得幫他!”
劉慶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我心中一凜,點頭稱是,不禁敬佩他的胸懷,連忙道:“老神仙,既然與我大伯是故交,怎麼能弄成這個樣子,趕緊找個地方洗個澡換身衣服……”
瘋道人劉慶擺擺手,道:“世人都愛把自己和自己的東西收拾得妥帖整潔,作為炫耀。殊不知,美女易遭奸徒,靚車常招盜賊。那些灰頭土臉的東西,你見過幾人去偷摸了?”
我不禁莞爾,道:“老神仙,這可不一定。盜墓的人,可是專揀著髒東西挑,越老越舊,越是容易被偷。”
劉慶盯著我道:“你可知道,你大伯成立的組織,最早就是為了盜墓的麼?”
我“啊”了一聲,心想,怪不得要請這老神仙作顧問,怪不得要找西施的屍體,原來……
胤老太太的這個組織,不是為了鏟奸除惡,而是為了盜墓?
“老神仙,你說我那樂水大伯,生意做得很大,肯定不愁錢,他要是為了盜墓,一定不是為了偷東西去賣的吧?”
劉慶撚須笑道:“當然不是……小娃子,你知道為什麼我約你在這裏?”
我想起那配合著六十四卦圖才能解開的詩謎,想起那古製的“二十裏”,訝道:“難道,您是想看看我有沒有本事去撿起那盜墓的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