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男人還流眼淚?”那個叫馬萬寧的小毛頭,突然在我耳邊開了腔。我才知道淚水已經從臉頰上流下來了。
“怎麼了你?”明瑩聽到這話,轉頭來問。
我搖頭說沒事,想家想爸媽了。
令空在後麵輕輕咳了一聲。
飛機落了地,我向胤老太太道:“胤老,這次多謝您的盛情款待。也多謝您信任我。希望……希望以後發生什麼事,您都能這樣信任我。”
胤老太太奇怪地看著我,似乎聽出我話裏有深意,卻沒說什麼,隻道:“年輕人嘛,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我點點頭,向明瑩等三人說了聲走吧。便開車將他們送回別墅。明瑩路上向我道:“令空剛剛說,明天讓單晶過來,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她的?”
我說讓她把給飛娜請家教的事情落實了吧。暫時也沒別的事。你的車子修好了沒有?
明瑩說應該沒問題了。我說那你們晚上要出來吃飯,就坐你的車。我等一下要出去一趟。
當我開著車子到了灝靈家門外的時候,她已經打扮得妥妥當當地在等我了。低胸高腰的連衣裙,裙擺很短,顯得她的兩條腿格外修長。一雙坡跟的鞋,勾勒出她腿部的完美線條。雖然她之前還在生我的氣,此刻卻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臉上帶著笑意望著我。
我看著這樣青春靚麗的她,心裏格外傷感。
等她上了車,我強擠出一點笑容道:“這衣服挺漂亮的嘛!”
“是撒?嘿嘿,著靠棒棒了,都舍不得穿撒,好看不?”
“嗯,好看。額……著靠棒棒是什麼意思?”
“就是買了好貴的東西,上當了撒。哦,對了,早上你那副樣子,嚇得我腦殼痛撒。”灝靈這一口川普,聽起來格外親切的感覺。
我笑道:“俗話說,便宜沒好貨嘛。你看你穿這衣服這麼好看,所以說貴有貴的道理。走吧?我們去奧特萊斯轉轉。那邊衣服可多了,啥牌子都有。”
“好嘛,走起!”灝靈手一揮,我腳下加速,車子就衝了出去。看著她這般開朗活潑的模樣,想到她竟然染上了艾滋病,自己還不知道,我就想,盡自己所能,讓她開心點吧,至於她的病,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奧特萊斯在青浦區,離我本科上學的地方不遠。從灝靈住的黃埔區過去,走延安路高架轉G50滬渝高速,也隻要一個小時就到了。灝靈看著我手中方向盤上的藍白車標,道:“沒看出來撒,你好有錢哦!”
我笑笑,說這車是我一個朋友的,出國了,借我開些日子。
灝靈雙手擺成把著方向盤的姿勢,道:“開車好威風撒,滴滴!”說著,左手裝著按喇叭的聲音,嘴裏模仿者喇叭聲,那天真活潑的樣子,讓我幾乎要笑出來。
隻是,我忍住不敢笑。因為我不知道,這一笑,會不會忍不住再流出淚來。
當一個如此鮮活可愛的生命在你麵前盡情綻放的時候,你卻知道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無助地凋零,這種心情,我不知該怎麼去形容。
“等開到了那地方,嗯,那地方人少,要不,你上來試試?”
“真的撒?哎唷,不怕我給你弄壞了撒?人家都說我憨得很,不會擺弄這麼高級的chen頭哈!”
我輕鬆地道:“沒事,弄壞了也是我朋友的,不心疼!”
“哈喲,浪個這麼好撒?那我要好好耍喲!”灝靈開心地道,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我笑笑,問道:“對了,你早上穿的衣服,丟了沒?”
“丟了撒。你不是好醜嘛?反正你說要給我買新的撒!這就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是不是嘛?”她故意把那八個字一頓一頓地說出來,笑嘻嘻地望著我道。
“對對,一點沒錯。”
“其實那件衣服醜是醜了些,但是在家裏還能穿撒,丟了好可惜哦!你早上搞得神秘兮兮的,好嚇人哦!你啥子時候把我手機放進我包裏的?”
你一定還記得,早上我送灝靈回家,她下車時我有意無意說的那句話:“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休息吧!”我當然不會告訴她,我懷疑令空在她的衣服裏裝了竊聽器。當然,我隻是懷疑而已————令空若是這麼容易就放她走,何必要煞費苦心把她抓了去?加上他對我的那副態度,我當然不能不防。所以送灝靈回家時,趁她不注意,把她的手機塞進她包裏,再用短信告訴她,我早上是有急事,請她原諒。還有,她早上穿的那衣服太醜了,下午帶她去買新衣服,那件衣服趕緊丟了吧。
我是在虹橋機場候機廳發這條短信的。那時候還不知道胤老太太要帶我去香港吃餐飯,幸好下午及時回來,否則隻怕我要爽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