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裝孫子的最高境界:既要有氣節,又要讓對方該爽的時候爽到位。如此,便不愁她不上鉤。
另一件我沒有料到的事,就是寒穴泉洞下,不止有一個“女鬼”李飛娜,竟然還有一個如此熟悉地形、為了愛情從文革時期就住在這裏的漢子朱峻軒。如果沒有爭取到他的支持,恐怕我的計劃也實施不下去了。但也正是因為我爭取到了他的幫忙,才如此輕易地就找到了西施墓的所在。
還記得麼?我曾經提到,昨天晚上,我曾經讓朱峻軒幫我一個忙。後來,在我給蕭璐琪洗完澡之後,“雖然身心俱疲,還是強撐著和朱峻軒邊走邊聊了一陣”,那個時候,我到底做了什麼?其實,我不但說服了朱峻軒讓他和李飛娜一起重返陸地,而且和他一起,找到了西施墓,還偽造了一個西施的棺材。
今天早上我和朱峻軒、李芊羽找到的,確實是西施墓。因為李芊羽在遊艇上看過那幅《康城地域圖》,還聽過我對西施墓的描述,所以我沒有把握用一個假的西施墓來蒙騙她。但是裏麵的東西,早在昨天晚上,就被我和朱峻軒掉了包。裏麵的破棺材,其實是用破門板臨時做的,所以才會破敗成那個樣子。至於裏麵的骸骨,沒錯,就是我之前在海底見到的那具————朱峻軒潛到海底,把它取了回來,偽造了屍液,放進臨時做成的破棺材裏,重新封進了魚神壇。粘著石頭的膠質,其實就是“深海魚油”混了沙土製成的。這個地方氣溫很高,隻一個晚上,膠質就已經幹透了。所以在李芊羽看來,這個魚神壇似乎從來沒開啟過,她也就想當然地認為,那具骸骨,就是西施。
其實,據朱峻軒說,這個骸骨,是多年前冒冒失失地闖進這裏的一名荒島冒險者留下的。當時他也在島上遇到老虎,受了重傷,跌落寒穴泉洞之後,雖然被朱峻軒所救,卻已經傷重不治,回天乏術。朱峻軒就按照他的意願,把他安置在海底洞口附近,也算是一種“海葬”吧。
李芊羽如果知道她取走的隻是個無名骸骨,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在找到這具骸骨之後,我曾經把左手按在右胸前,大聲地說“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了”,其實就是在暗地裏按住對講機按鈕,給海上的董昊發信號。董昊很快引爆了埋藏在海底的炸藥,讓李芊羽覺得這裏馬上就要被炸塌。她也就因此把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盡快帶著骸骨離開這裏”這個問題上。也正是在這個關口,她被迫向我這個在她看起來是個完全被她要挾住、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透露了許多關於控製和救活蕭璐琪的關鍵信息。
是的,我不是活雷鋒。我之所以願意把所有的功勞都讓給董昊,就是為了讓他全力配合我演這出戲,確保我最終能從李芊羽嘴裏,把這些關鍵信息摳出來。
對我來說,這些信息才是最重要的。這也就是我舍得讓蕭璐琪來這裏犯險的主要原因。
雖然我之前說了,我不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李芊羽一夥人能在蕭璐琪身上動什麼手腳;不過,為防萬一,我還是用對講機通知了董昊,讓他的潛水員在李芊羽剛從海底洞口露出頭來的時候,就把她控製住。這一盤棋,下得太大,於是有了好多的意料之外。其他的意料之外我都能扛得住,唯獨蕭璐琪,是絕對不能出什麼“意料之外”的,否則我的下半輩子,就會在悔恨中度過。
這也許就是我的性格使然。我的性格,一麵是火焰,一麵是海水。
火焰的一麵,使我敢於麵對任何挑戰。哪怕孤身一人潛入太平間或是西宮的陳家別墅,哪怕把一個可能指控我盜竊屍體的道士帶到家裏,哪怕無水無糧流落荒島,哪怕卷進海底的深淵洞穴,我都不會畏縮不前。所以這一次,我也敢於放手一搏,大膽地把蕭璐琪帶進這混戰的局麵。
而海水的一麵,讓我能夠冷靜思考盡量多的可能性,充分謀劃,收集一切有利的條件、拉攏一切可以籠絡的力量,絕不打無準備之戰。在關鍵時刻,分清輕重緩急,不讓自己因為一絲失誤而抱憾。
我想,也許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隻要你夠膽大,夠心細,怕是沒有什麼難題,能難得住你。至少,這是我的一點經驗。另外還有一點經驗是:如果有人處處針對你,不要與他針鋒相對,那樣隻會讓你疲於應付。隻要你能到一個更高的高度統觀全局,我想,你就一定能找到對方的弱點和失誤,一出手,就是致命的節奏。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這時分,李芊羽應該已經被董昊所擒,這島上的是是非非,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但對我來說,此刻,也許是另一段危險旅程的開始。我看了一眼靜靜地躺著的蕭璐琪,又回憶起李芊羽臨走前說的那句咒語一樣的話:“歐南母哦唄依母文。”
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