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進進出出的人還是有的。在這個沒有騰挪隱蔽的空間裏,不知道塞了多少人,就算夫妻行房,恐怕也得把音量壓到最低。如果王永順把屍體帶回家玩弄,他要怎麼避開這麼多目光呢?我心裏默念著地址,一戶戶數過去,找到了王永順的房間。
這個房間的燈是黑的,應該還沒回家。
我決定在這裏等他回來,作個確認。
問題是,雖然出門時我特意戴了帽子和口罩,但是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裏,萬一正麵遇到王永順,恐怕還是會引起他的注意。
拿定主意,我便出了弄堂,快步走了一陣,專挑小路走。
沒走幾步,一個年紀估計在24、5上下,留著清湯掛麵般的頭發,麵容比較清秀卻穿著性感絲襪短裙的女人,不知從哪裏跳了出來,略帶羞澀卻又十分直白地問道:“帥哥,要不要服務撒?”
這肯定是個站街女了。我指了指臉上的口罩,擺擺手道:“今天感冒,身體不好,不要了。”
站街女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見我沒有嚴詞拒絕,便上來拉住我道:“耍一下撒,出出汗,好得快撒。”
我心裏一陣竊喜,但是仍然裝作為難的樣子,道:“那……好吧,多少錢?”
“五十。”
我點點頭,道:“可以。不過我不習慣和陌生人做這種事,你能不能作出點女朋友的樣子來?”
聽了這話,站街女毫不猶豫挽著我,頭貼在我肩膀上,隨著我往王永順所在的弄堂走去。
快到弄堂時,我裝作猶豫的樣子,減慢了腳步,對站街女道:“今天實在沒這個興致,但是看你的樣子,很喜歡。你能不能陪我在樓下站一會聊聊天?站半個小時五十塊。”
各位看官,你以為站街女就喜歡做那種事?她巴不得聽到我說這話,又有錢拿又不用裝著叫床,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忙不迭答應了。於是我扯著她走進弄堂,找了個路燈不亮的地方站定,東扯西扯閑聊起來。
有了這個一臉媚態的站街女給我打掩護,心安了許多。
整件事結束很久之後,我曾經和一個朋友聊起此事,他不解:“你丫怎麼不搞個報紙遮住臉?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麼?墨鏡口罩圍巾全搞上,報紙一擋,假裝讀報,就OK啦!費勁找個站街女幹什麼?你小子想吃人家豆腐吧?”
當時我就捶了他一拳,回道:“你TM站在那麼暗的路燈下,戴著墨鏡讀報紙?你當王永順是傻波伊啊?”
在聊天中,站街女告訴我她叫灝靈,四川人,家裏很窮,小時候跟著一群男孩子學壞,不好好讀書,沒上高中,便隨著一幫朋友到東莞打工,耐不住誘惑,下了海。先是到了按摩中心做推油,後來又在KTV坐台。雖然接下來的半年裏,她經常與男人近距離接觸,哪怕最隱私的部位也會被摸,她卻一直守著底線。大概一年前,一個老板出高價給媽咪,媽咪安排她一個人去了這老板的會所,老板給她抽煙,接著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控製不住自己,被這個老板趁機破了身,接著她就做了二奶。但是沒有風光幾天,出了車禍,整個人失去了意識。半個月前,她醒了過來,卻躺在在上海的醫院裏。而且那個老板再也找不到了。在這裏舉目無親,又不敢回家,隻能做起了這一行。
我聽著一陣心酸。有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站街女的故事,十有八九不能信。但是我卻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因為在整個敘述過程中,她的眼珠經常往右轉動,基本沒有向左轉動過,也沒有用手摸脖子或者單邊聳肩的動作。
她講完這些,眼睛裏閃著一點淚光,這讓我相信她是個真誠的人,是個有故事的人。不管是誰,都有傾訴的欲望,都有被人理解、被人關懷的需要。我不禁輕輕地摟了摟她的腰。轉念一想,不對啊,她沒上高中,那時候多半就是15、6歲,現在的她,應該不會超過20,怎麼看起來卻比真實年紀大了5、6歲似的?便問:“你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