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逢已隔陰陽遠(2 / 2)

我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認門外沒有了動靜,把門拉開一條縫,探頭出去。

一道黑影,劈頭蓋臉地朝我打過來,勁風撲麵。

我沒有把門關上來擋住這一拳。相反的,我猛地後退,把門打開,放這一拳進來。

接著,我猛地向右後方側身,堪堪避過這一拳。那拳頭就貼著下巴的下方,打了個空。

這時候出拳的人招式已經用老,控製不住向前的姿勢,半個身體已經進入門內。

我心道來得正好,害我跳進那惡心巴拉的儲屍櫃,早TM看你不順眼了!見對方如此空門大開、露出破綻,當即左手探出,抓住這人的手腕,右手插進他出拳的手臂上方,按住他的脖子,向後用力按,同時右腳向前踢他的腳踝。

如此一來,便以他腰部為中心,把他的頭向後按,腳往前踢,管你有多牛逼,遇到這招,不摔倒才怪。

果然,這個人失去了重心,向後猛倒,撞了一下門之後,重重地磕在地上,立刻昏了過去。

這家夥肯定就是剛才進來檢查的那個人。好小子,竟然趁我不備猛地偷襲,也不想想,我TM沒兩下子,敢來這種地方麼?你真以為我這個法學碩士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徹頭徹尾的吃素貨麼?我能就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在法學院開的刑事偵查的課上學過搏擊表示深深和誠摯的歉意麼?

這一招就是正經的擒拿搏擊術。專門對付正麵朝你出拳的人。後發製人,隻要你的反應和動作夠快,這一招屢試不爽。

幸運的是,似乎這個偌大的太平間,隻有我和地上這哥們兩個活人,否則剛才的動靜非得招來麻煩不可。

我俯下身子查看,這個人看上去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穿著製服,上麵有醫院的工作牌,寫著“王永順”三個字,還有工號。應該是個太平間管理員吧。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人,會做太平間管理員這樣的活計,看到這種工作環境,給我多少錢這工作我也不會幹的。

我把昏過去的王永順拖進儲屍櫃,關上櫃門。這樣一來,就算他醒轉,我也能聽到他開櫃子的聲音,便於應付。

做完這一切,我開門出去,進了標著5月26日AM—5月27日PM的房間。

這個房間隻有三個櫃子貼著標簽。最下麵的一個櫃子,赫然寫著:

“蕭璐琪”。

一見這三個字,我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太平間,四周是多麼的惡臭和刺鼻。

我似乎感到陽光照了進來,身邊都是紅豔豔的鮮花和碧油油的小草,新翻泥土的氣息和各種香氣撲麵而來,整個人如同置身世外桃源。

那樣擊中我心扉的曠世美麗,隻要能再看一眼,哪怕鐵門後麵放個油鍋,我也樂意淌進來!

當手放在這個櫃子的拉手上時,我猶豫了。看不到她的時候,無比想念;真的就在眼前了,卻又猶豫了。

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她沒有被保存在帶低溫冰凍的儲屍櫃裏,這是個常溫櫃。

這也就意味著,她可能很快就會被送進殯儀館,最後一次被入殮師畫上美美的妝,躺在玻璃棺裏,家人朋友來繞場一周,哭哭啼啼地看著她被送入火化爐,熾熱的火舌貪婪地將她的美麗完全吞噬,最後變成一捧灰燼——上帝費盡苦心創造的如此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就這樣被毫不珍惜地摔碎在地……

這還意味著,屍體腐敗的節奏,已經開始在她身上上演……

我回憶起法醫學課上的內容:屍體的腐敗,通常是在死後的第24小時就開始出現。在細菌的作用下,皮膚表麵出現腐敗綠斑,也就是常說的“屍斑”,最初是在耳後,然後是胸部、大腿。同時,肌肉和皮下組織因產生腐敗氣體而呈氣腫狀,屍體膨脹變形。在氣體的壓力下,口鼻出現腐敗血水,胃內容物被壓出,也就是所謂的死後嘔吐。接著,眼球突出,口唇外翻,舌頭挺出,甚至糞便外溢……

我心裏很清楚,這些現象中的大部分,都是在死亡72小時之後才會逐步顯現。從她的死亡時間來看,到現在可能連屍斑都還很淡。但是……

萬一呢?萬一很惡心、很恐怖呢?豈非破壞了她在我心裏的女神形象?

再美的女子,再帥的男人,死了,就是一堆骨與肉,誰也逃不過自然規律,最終都會變得麵目全非、不堪入目。

雖然這樣想著,我的那隻賤手,居然不受控製地將櫃子緩緩拉出。

一雙腳出現了。

潔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