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蚌珠
羅乾落水時就一個想法,就這麼結束了?陪著父母葬在這裏其實也不錯。羅乾不會遊泳,幼時的溺水經曆讓他對水有種陷入深淵的感覺,好像一旦落入水中,深淵的黑洞就能將他吞噬掉。那種握著心髒不能呼吸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快被噩夢侵襲,隻不過這次也許噩夢會成真罷了。
一串串氣泡從鼻孔中呼出,發出的“咕嚕嚕”的響聲驚醒了還思考著與父母同葬這一想法的羅乾,即使這世界上沒有給他剩下一個親人,羅乾也沒有想過要放棄過自己的生命,他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還沒來得及追尋著父母的足跡將他們走過的地方看完,怎麼能讓他這樣輕易的死心。
羅乾掙紮著,拚命擺動四肢,向著被陽光照的閃閃發光、溫暖的海麵遊去,擺動的四肢絲毫不能帶動他離開沒有空氣的海水,反而讓他向更深的、黑暗的海底墜去。鹹腥的海水嗆入胸腔時的鈍痛以及缺氧時大腦的混沌,讓羅乾的眼前慢慢模糊了起來,四散的頭發飛舞在幽藍的海水中,海水折射著陽光灑在羅乾的臉上,給原本蒼白的臉色鑲上一層透明的光,宛如柔弱的燈光照在精致的象牙瓷上。原本還在拚命掙紮的四肢慢慢的放鬆了下來,隨著海水的湧動隨波漂流,瘦弱纖長的身軀像落葉一樣緩慢的盤旋而下。
一張張畫麵如紙牌一樣翻開在羅乾的腦海中,羅列著他這一生的記憶:兒時母親的懷抱,幼兒園時第一次養的小狗,父親帶他參加的第一場古董鑒賞,溺水後父母的精心照料,高一時雙親車禍後的葬禮,以及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到父母足跡的第一站:M國的BL島,這是羅乾父母結婚後的第一站。
羅乾還記得母親把他們每次踏上旅途的照片都貼在了書房的牆壁上,從他牙牙學語起,母親就指著這些相片告訴他每個地方在哪裏,有哪些意外的經曆,以及父親又幸運的在那裏看到了曆史文物或是名勝古跡。
從他記事起,他就記得占據著牆上中心位置的這張照片。背景是湛藍的大海,潔白的浪花翻滾著衝刷著海灘的細沙,蔚藍的天空有幾隻海鳥輕快的隨風飛翔,年輕的父親沉著冷靜的麵容上,眼神卻那麼溫柔的看著溫婉微笑的母親,他們麵對麵手牽著手踩在柔軟的沙灘上,這是他們學生時代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們互相吸引表達愛慕的地方。最後也成為他們婚姻幸福人生的第一站。羅乾的腦海定格在這張相片上,就陷入了黑暗的漩渦。而他的身體也漸漸的遠離溫暖光明的海麵,向幽黑冰冷的海水深處蕩去。
此時伸手不見五指的海底洞穴懸著漩渦卷著大量的海水,將隨著海流飄到此處的羅乾,慢慢的移到洞穴口處,突地一下洞穴猶如深淵的餓獸,吸食著羅乾卷入了洞中,洞底深處夾在石縫的一個巨型蚌殼上,淡藍色的光芒透過殘破的空洞照射出來,居然將蚌殼周圍十米的地方照的明亮如晝。
被藍光包圍的海水仿佛粘稠的果凍,慢慢的將卷入洞穴的羅乾吞入,一直到蚌殼處,突然藍光變深突然一凝,瞬間將蚌殼啟開,“嗖”地將羅乾吸了進去,隨即蚌殼閉合,原本在周圍四散的藍色果凍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緊緊收縮,最終將羅乾連同巨型蚌殼包裹起來,形成一個藍色的巨繭,剛開始時一絲絲的藍光還在巨繭表麵的縫隙中浮現,最終連一絲光也透不出來。
洞穴重新回到了黑暗,海底也重新得到了平靜,而巨繭內的羅乾正麵臨著禸體的疼痛。巨繭內部原本有一個成人頭顱大小的純藍圓球,無時不刻的滴溜溜旋轉,就是這個圓球造成了海底洞穴的漩渦,也是它將羅乾卷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