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幾度,變得有幾分像是冬日。王羲之戴著那頂難看的針織帽,整了整圍巾,將自己完全包裹進溫暖之中。

林海音家離這裏不算太遠,坐電車二十分鍾就能到。就算是選擇步行,大約不到一個小時也能到了。

王羲之一路送林海音到車站。原本是想要陪同她一同坐地鐵,送到家門口以後,她再折返回到公寓的。但這會兒都快走到車站了,她才發現自己沒有帶錢,於是隻好就此作罷。

“能送我到車站,我就已經很開心啦!”林海音笑著說,“怎麼還好意⑦

第40章 四十片鵝毛

重傷患者周建人睡到半夜就醒了。

走出房間,他發覺客廳的燈還亮著。蕭紅坐在客廳,似乎很忙碌的樣子。

“姐,你還不睡啊?”周建人含糊不清地說著,“知道嗎,熬夜會禿頭的。”

“你還是先照鏡子看看自己的發際線,再和我討論禿頭的問題吧。”

這話聽得周建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用心感受了一下發際線的位置,覺得好像沒有什麼變化,這才放下心來,走到沙發旁,挨著蕭紅坐下,順手把夾在腋下的研究資料拿了出來,往桌上一放。左手笨拙地從茶幾上的筆筒裏抽出一支鉛筆,開始奮筆疾書了。

“這麼快就開始工作了嗎?”蕭紅瞄了他那亂糟糟的字跡,說,“再休息幾天也行的。你不是還沒完全恢複好嗎?”

“哪兒還有這個時間啊。”他頭也不抬一下,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地染上了一點老舍慣有的北方語氣,“說不定他明天還會再突然跑過來。不能再耽擱了……”

周建人很有自覺,他知道自己怕死——這其實倒也挺正常。

所以,當徐誌摩出現在他眼前,並且決定下死手之時,他害怕得直想逃。事實上,他現在也想逃。逃得越遠越好,最好是躲進徐誌摩看不見的角落裏。

但比逃跑欲望更強烈的,是不服輸的心情。他一向不服輸,這份固執的不服輸曾驅使著他和大哥魯迅作對,也驅使著他拒絕魯迅的安排,一路溜到北京。

現在,這份不服輸,讓他想要狠狠地挫一挫徐誌摩的銳氣。沒有異能的他,確實做不了什麼,現在還因為傷沒有好全,所以連手都使不上勁。

什麼都做不到,甚至還變成了一個傷殘病號,這確實是有一點點丟人。但他的大腦還能運轉就夠了。

這樣,便足夠了。

他飛快地寫著。

影印件轉印的文字,有幾處並不是很清楚,尤其是他早先寫下的字跡,轉印出來後就成了一團模糊的字跡,他費了好大勁才勉強認出來自己究竟寫的是什麼字。

“如果是原件就好了……嘖……”

他隨意地翻了翻後續的那幾頁,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他原本是想問問蕭紅,為什麼拿來的會是影印件,但剛一出聲,他才發現蕭紅已經閉上了眼。電腦還放在膝頭,屏幕暗了,指示燈還在跳動著白光。

周建人收起了問詢的念頭。如果不是手使不上勁,他是挺想把蕭紅的電腦收起來的。

其實他心裏隱隱約約也能猜出,究竟這份影印件來自於何人手中。

或許,應當同他說一聲感謝吧……

*

針鋒相對的那一天後,是難得的寂靜。無論哪一方都蜷縮在自己的殼中,誰都沒有再做出進一步的舉措,簡直就是將“敵不動我不動”的戰術發揮到了極點。

這份寂靜持續了許久,終於出現了突破點。

徐誌摩的藏身之處,找到了。

“他大概是準備駐守在橫濱了。”中也說,“大多數人力物力的都被安置在了橫濱的據點。”

“那是不是能一鍋端了!”老舍莫名地興奮了起來。

“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熱血的家夥。”蕭紅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