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麼樣了?”

魯迅急匆匆地衝進公寓,一進門便就急切地問著。

屋內的氣氛略微有些沉悶。

這倒是不奇怪。被敵人打上了門來,己方徒增傷員不說,還讓他悄無聲息地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簡直是羞恥到了極點的醜事。

蕭紅眉頭緊鎖,聽到踏入屋內的足音,也沒有給出太多的反應,隻是懨懨地抬起了眼皮,看了魯迅一眼,就又垂下了眼。她撇著嘴角,似乎依舊在不甘心著些什麼。

“還問什麼‘怎麼樣’呢,我剛才在電話裏,不都和你說清楚了嗎?”她悶聲說著,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難道你以為我是複讀機嗎?”

還有閑心說這種玩笑話,倒不是意味著她當真就真是有這種閑心。她隻是在苦中作樂而已,雖說也根本沒有什麼“樂”可言。

魯迅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停在原地也不走動。蕭紅搞不懂他究竟準備幹什麼。

忽然,她聽到了房門闔上的聲音,非常的輕,但卻沒有從她耳邊溜走。她倏地站了起來,視線越過玄關,才發現原來魯迅身後跟著一個小姑娘。眼生得很,似乎有些怯怯懦懦,見到她時,笨拙地向她鞠了一躬。

魯迅告訴她,她就是那個叫做林海音的小姑娘,在她來之前承擔了保護王羲之的工作。

“哦,這樣啊。”

盡管嘴上這麼說著,蕭紅心裏想的卻是,這樁差事對於這麼一個小姑娘來說,該是多麼辛苦。

一拍腦袋做出這種安排的家夥,可真是想得出來。

不過這話她自然是不可能說出口來的,她就隻想默默地在心裏念叨一下罷了。

她看著林海音走進房間,心想她大概是去找王羲之了。魯迅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身旁,雙拳緊攥著放在膝蓋上,他似乎整個人都繃緊了,難以猜透現在的他正在隱忍著些什麼。

氣氛變得更加沉重。蕭紅不太想當那個率先開口的一方。她太累了,累的快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但沉默讓她覺得很無聊,於是她開始在腦內排演起了與魯迅的對話。

如果魯迅問她,徐誌摩究竟溜到了哪兒去,那麼她就回答,暫時還沒有他的蹤跡。

在炸彈被引爆後,王羲之曾短暫地停止過公寓樓四層的時間,但在那之前徐誌摩就已經從四層離開了。原本是為了將他禁錮住了,不成想卻反倒是給了他逃脫的契機。蕭紅問過王羲之,問她暫停了多久的時間,她說她已經記不清了,大概在五六分鍾左右。

在錯誤的時機錯誤地動用了異能,讓徐誌摩徹底逃得無影無蹤,這讓王羲之無比挫敗。蕭紅猜測她肯定開始自責起來了。

蕭紅並不想責怪她,因為沒有責怪的必要。

無論停滯的是五六分鍾還是五六秒鍾,對於徐誌摩這般狡猾的賊人來說,都是一樣的。哪怕隻是落後了他一步,都有極大的可能難以再追上他了。

再如果,魯迅問她為什麼徐誌摩會出現,那麼她一定會回答,她不知道。這個問題,在她幾個小時前撥通魯迅的電話,把徐誌摩出現這一噩耗告訴他的時候,就已經一並同他說過了。假如魯迅真就這麼問了,真就樂意當一個複讀機了,那她也沒辦法。這時候不對他說出什麼冷嘲熱諷的揶揄話語,就已經算是她的溫柔了。

再如果,魯迅問……

“對了。”魯迅用手肘碰了碰她,聲音壓得很低,“我有事問你……”

啊,問題來了。

蕭紅坐正身子,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魯迅四下瞟著,莫名地好像有點不安似的。他像這般踟躕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了:“我弟弟……他情況怎麼樣了?你在電話裏同我說,他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