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長老那些話後,一個清越的男聲隨之響起,“你就是謝冬?”
這毫無疑問便是何修遠的聲音。
謝冬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總算從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緒,將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剛一看清,謝冬就愣了一下。
此時何修遠穿著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畫像上麵那副明豔的樣子,反而顯得素雅得很,襯得眼角眉梢之間越發冰冷了。而且他的手還緊緊握著腰間的劍柄,雖然神色不顯,卻已然能叫謝冬看出他的憤怒。
憤怒也是當然的。
謝冬再度將那副叫人如沐春風的微笑換到了臉上,裝出一番剛知道對方身份的模樣,“原來你就是……抱歉,剛才失禮了,大師兄。”
短短三個字的稱呼,叫何修遠臉色微變。
“你不喜歡我這麼喚你嗎?”謝冬道,“那我應該喚你,何……道友?”
“夠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何修遠臉色一暗,直接將劍刃抽出,舉在身前,寒光閃得叫周圍人一個哆嗦,“我隻問你,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嗎?”
謝冬故作茫然,“哪些事情?”
馮長老激動地代為喝問,“當然是你竊取玄靈丹,進而竊取玉宇門掌門之位的事情!”
何修遠沉默了一下,糾正道,“不,我問的是你踐踏前任掌門屍骨,拒不肯設立牌位,還禁止宗門弟子為他祭拜的事情。”
“嗯?”馮長老愣了。
這都是什麼鬼?前任掌門的屍骨都不知道在哪裏,還來哪門子的踐踏?這究竟是從哪個旮旯蹦出來的謠言啊?
“大師兄真是說笑了。”謝冬淡淡苦笑道,“馮長老都和你說了些什麼啊?”
圍在周圍的弟子們也紛紛將鄙視的目光投注到了馮長老身上。把大師兄喊過來和謝冬爭掌門也就算了,反正宗門裏還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對何修遠並不陌生,也承認他有這個資格。但對大師兄傳輸這種謠言,抹黑謝掌門的名聲,就實在太過分了。
我不是,我沒有……馮長老內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遠看著周圍眾人的表現,也終於知道事實並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樣。
他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氣勢,顯得有些尷尬,“不是嗎?”
“當然不是。”謝冬斬釘截鐵,義正辭嚴,“師父當初親手將我引入道門,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喪心病狂,也做不出這種事情!”
何修遠後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劍,又看了眼仍舊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尷尬之餘還顯得有些後悔。
經曆了常永逸的嘴賤,居然不想幹脆剁了那個臭小子嗎?謝冬眯起了眼,暗道這個大師兄看起來冷冰冰的,脾氣居然還真是不錯,性情似乎也比較好騙,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計已經成了一半。
“師父的牌位早已設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曆代掌門放在一起。”謝冬道,“大師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親眼一看。”
何修遠撇開了視線,有些猶豫。
“何師侄,不要糾結那些不知哪來的謠言了!”馮長老見勢不妙,趕緊叫道,“無論如何,這是個厚顏無恥的賊人,這一點總是沒錯的!”
何修遠被這麼一提醒,總算再度將視線落在了謝冬身上。
實話實說,他這一次之所以願意回來,隻是因為父親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來祭拜,原本也打算隻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結果正好聽見山下有凡人在議論“山中神仙”的軼事,把那些謠言信以為真,才氣得跟著馮長老上來了。
但現在來都來了,何修遠自然要把這個新任掌門多看幾眼。
好半晌後,何修遠以一種柔和了許多,卻依舊談不上客氣的語氣道,“你確實是依賴藥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穩,氣息極虛。”
謝冬苦笑地點了點頭。
“至少十年之內,你的修為不會再有寸進,甚至稍有不慎還會重新跌落到築基。”何修遠又道,“哪怕十年之後,如果沒有足夠的靈物的滋養,或是心性稍有凝滯,修為同樣很難再有進境。甚至可以說,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會一生都停留在這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