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錦探頭探腦的,仍然在朝屋子那兒望。疏影扯了扯她的衣角,道:“姑娘,咱們走吧。”
“哦。”宋如錦把食盒交給周嬤嬤,跟著疏影回去了。
屋子裏漸漸吵得不可開交。
“我真不懂你怎麼想的。如今太子尚未娶妻,慧姐兒嫁過去就是正妃,你還有哪裏不滿意的?”
“我哪裏都不滿意!我不懂什麼朝政,我隻知道疼我的女兒,你呢?你怕不是瞧上了國丈爺的位置!”
宋懷遠拂袖便走,臨走前還冷哼了一聲,涼涼的眼神中滲著不悅,“義安侯府到底沒甚底蘊,生出的女兒這般蠻不講理。”
周嬤嬤推門進來。燈火幢幢下,劉氏單薄的身形映出一道黑沉沉的影子。
“夫人。”周嬤嬤惴惴地喚了一聲。
“嬤嬤。”劉氏靠著楠木垂花八步床的床柱,微一垂眼,兩行熱淚就這麼滾落下來。
適才麵對最應當疼惜她的丈夫,她沒有掉一滴眼淚。如今在一個仆婦麵前,反倒哭得涕不成聲。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嫌我的家世!”劉氏攥著帕子抹眼淚,淚珠子接連不斷地湧出來,很快便沾濕了半條帕子。
劉氏出身義安侯府。義安侯往上數五輩,不過是個種田的老農。當年太|祖陛下打天下,親母被人亂刀刺死,老農見其死狀淒慘可憐,便給了幾十文錢買了一口薄棺。後來太|祖登基稱帝,感念老農德義,特封為義安侯,世代襲爵。
宋懷遠自娶劉氏的那一天起,就嫌棄劉氏娘家沒有根基,不是正經的開國功勳。所以成婚不到三年,便納了昌寧伯的次女陳氏為妾。
昌寧伯府雖已沒落,但也算滿門清貴,宋懷遠很滿意,連帶著對陳氏也看重起來。
“夫人,您也別難過了,侯爺他隻是一時氣話。”周嬤嬤輕聲勸慰道。
“一時氣話,一時氣話……”劉氏念了好幾遍,冷笑出聲,“要真是一時氣話,哪兒能說得這般順口?分明是心裏一直如此作想!”
也不知是哭累了還是緩過勁兒來了,她沒再啪嗒啪嗒掉眼淚,隻是神色冷淡了許多。眉眼間憂思重重,不知在想些什麼。
“適才二姑娘來過了,給您帶了點心,有您愛吃的梅花糕,您要不先用些?”
“錦姐兒來了?”劉氏連忙問,“她可曾聽見了什麼?”
沒等周嬤嬤回答,她又輕輕“嗬”了一聲,自顧自地說道:“聽見了也無妨,說不定過兩天就有旨意下來了。”
周嬤嬤心中一驚,“大姑娘她……”
劉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語氣惘然:“侯爺哪裏是來同我商量的,分明早就決定好了,過來告訴我一聲罷了。我的慧姐兒啊……我費盡心思想給她挑一門好親事,沒想到這親事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哈哈,周嬤嬤,你說好笑不好笑?”
她一直不想讓宋如慧嫁進大富大貴的人家,沒想到等在後頭的,是天底下最富貴的人家。
宋如錦抱著膝蓋坐在玫瑰椅上,疏影給她鋪床,聽見她幽幽問道:“適才爹爹娘親在吵什麼呢?”
她便是再不更事,也知道父母剛才吵得厲害,也知道周嬤嬤一直攔著不讓她看。
疏影自然已從剛剛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了許多,但她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是以若無其事地一笑,道:“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姑娘,不早了,您歇著吧。”
宋如錦爬上床榻,聽見係統得意洋洋道:“宿主,你真的想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喲。”
“想。”
“簡單地說,就是你爹想讓你姐嫁給太子,而你娘不想讓你姐嫁給太子。哎,宿主,說實話我覺得你爹不是個好父親,他幹這事兒,多少有點賣女求榮的味道。”係統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完,末了還添上自己的評價。
宋如錦一骨碌爬起來,“我去告訴大姐姐。”
“那倒不用,你娘已經在去蓼風苑的路上了。”
陳姨娘每日去給宋如墨送吃的,經常背過身去抹眼淚。有幾次被宋如墨撞見,便見她涼薄一笑,“姨娘哭什麼呢?哭父親來的少了嗎?”
陳姨娘氣結,“混賬!我是為了你哭!你明知以後的親事都拿捏在夫人手裏,為什麼還要跟她作對!她若把你隨便許給什麼人家,你可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