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宋如錦就開始扳著指頭過日子,一日要問三回:“疏影,離尋梅宴還有幾天啊?”

係統都聽膩了,“那華芳林有那麼好玩嗎?”

宋如錦猛地點頭,支著下巴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還沒去過,娘親說我年紀小,禁不起一日車馬奔波,隻帶大姐姐去。”

想到再過幾天,就能瞧見傳聞中的“簇簇滿枝雪,茫茫萬樹梅”,宋如錦就興奮地睡不著覺。

係統小聲嘀咕:“拖兒帶女赴宴賞梅,不就是貴族大型相親現場嘛……唉,我這雙智慧的眼睛,早已看穿了一切。”

臘月初十,當今帝姊福陽長公主於華芳林設賞梅宴。

劉氏領著一雙女兒,熟稔地和在場的命婦們打招呼。一位體態微豐的婦人主動走上前,“昭娘,今日怎麼把錦姐兒也帶來了?”

昭娘是劉氏的閨名,能這般喚她的,顯然是自幼相識的閨中密友了。劉氏親親熱熱地挽起婦人的手,“錦姐兒也不小了,該帶出來見見世麵了。錦姐兒,快來見過你大舅母。”

這位慈眉善目的婦人正是劉氏的兄長,義安侯的夫人張氏。她瞧著宋如錦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蛋,越看越是喜歡,當即解下腰上的雙魚戲水碧玉佩塞到宋如錦的手裏,“錦姐兒,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真漂亮——這模樣,我還當是觀音娘娘座下的仙童呢。”

劉氏聽了也高興,示意宋如錦收下玉佩,“還不謝謝大舅母。”

宋如錦乖乖巧巧地道謝:“謝謝大舅母誇獎。”

兩個大人頓時笑作一團。

係統道:“其實你娘讓你謝的是那塊玉佩……”

宋如錦懵懵懂懂地“啊”了一聲。

係統咳了兩聲:“沒什麼沒什麼。”得嘞,這回攤上一個傻白甜宿主。

劉氏讓周嬤嬤帶兩個女兒去暖閣裏休息,而後才細細地跟張氏說起體己話來,“……錦姐兒還早,我也不急,倒是慧姐兒,再過兩年就要及笄了,也該定下來了。大嫂若有合適的人選,千萬記得知會我一聲。咱們也不求人家有多高的門第,隻求他家世清白,後宅幹淨。”

“你放心,我省得。”張氏應承下來,“說來也巧,前幾日靖西王妃也托我替她相看媳婦兒,她那世子和你家大姑娘同歲,你覺著如何?”

靖西王是本朝唯一一位異姓王,祖輩跟著太|祖征戰沙場,曾孤身赴敵營,搭救當時命懸一線的太|祖陛下。如今府上還奉著丹書鐵券,算是一等一的功勳世家了。

劉氏卻搖了搖頭:“聽說那位世子頑劣得很,慧姐兒性子文靜,怕是製不住他。”

張氏了然:“也是。王妃也正為這發愁呢。”

暖閣內已有好幾個十來歲的少女。宋如慧和她們是相熟的,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談天說地。宋如錦覺得沒意思,一直在往窗外張望。

這裏離梅林很近,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可以看到牆角紅豔豔的一枝梅花,淩寒而放。

她心裏癢癢,正好周嬤嬤道:“姐兒們先歇著,老婦去伺候夫人了。這兒不比府裏,可不能亂走動。”

宋如錦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等周嬤嬤走遠了,就附在宋如慧耳邊悄悄道:“大姐姐,我去後頭瞧瞧,一會兒就回來。”沒等宋如慧反應過來,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華芳林的梅樹是沿湖而栽的。

天冷的很,湖上早已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樹枝上掛著將墜未墜的雪。放眼望去,梅花就像長在冰川上、開在雪原中,紅的紅,白的白,絢麗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咚。”突然有一塊大石頭斜飛過來,狠狠砸向了麵前的冰湖。

宋如錦嚇了一跳,連忙躲到一邊,半晌才探出腦袋向四周張望。

“神仙姐姐,適才怎麼了?”

“看見對麵蹲著的那個男孩兒沒?就是他,剛剛搬了塊石頭往冰上扔。”

宋如錦好奇地走過去,發現那人又在搬一塊大石頭。他和宋如錦一般高,搬石頭的時候臉漲得通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頭舉起來,用力往冰麵上一擲。

小少年拍了拍手上的冰屑,扶著膝蓋氣喘籲籲。

“你為什麼要往湖上扔石頭啊?”宋如錦忍不住問道。

小少年轉過身來。他頭上戴著束發碧玉冠,齊眉勒著雲紋金抹額,看著倒也像個世家公子。隻是褲腿和鞋襪都沾滿了雪,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因為我想試試,能不能把冰湖砸個窟窿。”

係統:“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