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段(2 / 3)

明顯的抵觸讓抱他的男人心都碎了。

唐寧從一頭亂發中抬起蒼白麵孔,笑得整個地下室都蕩著刺耳回聲:“梁二,看把你嚇的。敢做怎麼不敢當呢?”

“你閉嘴!”

梁如琢以為自己天生沒有害怕的本能,原來僅僅因為還沒遇上令他真正恐懼的事。

他把文羚裹起來強硬抱出地下室,迅速把自己身上的汙血臭味洗幹淨,站在點燃的檀香香爐邊熏了一會兒才去看望他受驚的小孩兒,發現臥室門居然被反鎖了,裏麵隱約傳來悶悶的哭聲。

他一定嚇壞了。

文羚埋頭在枕頭裏發抖,破碎的畫麵潮湧般朝他大腦襲來,瘋狂衝擊著他以往的認知,晝夜交替,潮汐往來,紅與黑火焰交疊,加百列與撒旦,美好溫柔的和恐怖扭曲的交織成抽象的劇痛,就像上帝親手撕裂天空在他眉心點了一指。

他好像什麼都看不見,又如同看見了銀河變遷,他慘叫慟哭,用筆在廢紙上勾畫出他所看見的東西,這讓他的身體更加虛弱,生命順著筆尖流逝在紙上,一切熱烈的貪婪的希望的灌注在潦草的線條中。他曾經熱烈活過,這是他的證明。

門框上沿放著備用鑰匙,但梁如琢不敢拿,甚至不敢敲門,也不出聲,背靠臥室門席地坐了下來。

我也沒有那麼可怕。梁如琢仰頭靠在門板繁複的巴洛克花紋上,低頭盯著雙手攤開的掌心,戒指諷刺地套在無名指上。

這是他騙來的愛情,從一開始文羚想摘的星星就隻有風度翩翩的梁二少爺,而不是披著君子皮的他。

他怎麼會輕易相信有人會愛真實的自己啊,在浴室鏡子裏看見裏麵站著一個渾身是血的鬼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怕。

櫥櫃格子裏的幾盤錄像帶好像被擦幹淨了。他之前告訴過文羚很多遍,如果家裏有感興趣的東西可以隨便翻看,隻當這裏是自己家,可小孩還是會拘束,不太敢亂動東西。

他把錄像帶拿出來,用老式放映機在掛幕上放映,折騰這些舊東西勉強能讓他暫時分心。

整套嚴婉芭蕾舞集,當年震驚世界紅極一時,一共有十部,除去《天鵝湖》、《胡桃夾子》這些經典劇目,第三盤理應是嚴婉成名作《蝴蝶夫人》,但已經遺失很久了。

當年他從居住十二年的陋巷搬進梁家老宅,沒有朋友和熟人,母親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極少見光。學校課業太簡單,他每天隻能靠看這些錄像帶和畫畫打發時間,或者看看大哥趴在書房做那些晦澀難懂的電學題目,鉛筆在算草紙上唰唰地寫。

來梁家之前母親囑咐他少惹事,什麼事都讓著大哥。

他聽話照做了,大哥指使他去倒杯水,他就跑去給他倒水。回來就看見大哥把他正放的錄影帶拽出來,帶子扯了滿地,沒畫完的半張畫被撕得粉碎。

他愣住了,水杯不小心打濕了大哥的物理作業,大哥走過來,把他的頭按在作業上,說就你也想過來分家產,跟你那婊子媽趁早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他忍不住還手,跟大哥扭打到一塊兒。後來大哥被關了三天禁閉,母親打了他一耳光,要他人在屋簷下學會低頭,隨後匆忙切水果給大哥送去。

沒人問他為什麼,也沒人在乎為什麼,他腫著半張臉去把地上的錄影帶收進懷裏,也許還修得好,卻被母親從懷裏奪出來扔了。

從此以後大哥有什麼他就搶什麼,玩具、朋友、女同學,還把大哥珍視的一串珍珠項鏈扯斷拋出窗外,倚坐窗台微笑注視大哥罵罵咧咧蹲在地上一顆顆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