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修長,即使是死記硬背的指法按在琴鍵上也有種無與倫比的美感,無名指的婚戒光澤閃動。梁如琢隨著曲調用德語低唱著歌詞,男人的嗓音深情動聽。
文羚背靠著琴凳坐在長毛地毯上,凝視自己右手上的傷疤。很少有人會用夢想去換愛情,但如果再來一次,他仍然會為他擋。
他心中有畫麵構思了很久很久,在辭世前務必呈現給世人。文羚躺了下來,用左手指尖輕輕描摹著梁如琢的側臉,在他背後添一雙翅膀。時間不多了,那是一幅需要精雕細琢的圖,他從未如今天一般擁有過如此充沛的創作欲,就像上天的諭言傳達到了他腦海中,瘋狂攪動著他的心緒。
安德烈玫瑰在花園中盛放,斑斕絢麗的花朵一年四季不間斷,他看得出梁如琢的心思,希望他常開不敗,渴望永遠把他留在人間。
梁如琢親吻了他的臉頰,戴上皮手套披上外套離開,囑咐他乖乖等他出門一小會兒。
文羚乖巧地踮腳吻他的嘴唇,隨後去滿植著蔻丹的花園陽台朝他輕輕招手。梁如琢走後,他從櫃中拿出鉛筆橡皮,左手笨拙地握著畫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練習排線。
梁如琢循著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位埃塔醫生的私人診所,說明了來意,他沒有像以往談條件的方式試探對方的底線,而是上來就表明了態度,隻要能治好,隨意開價,證明自己的真誠。
埃塔醫生了解過情況,提出他們有一項藥物研究專門針對文羚的症狀,已經有多例動物體實驗成功案例,尚未成功進行人體臨床實驗,在證明治療方式安全之前他們隻能采用符合規章的手術方式為文羚治療,同時加以心理醫生的幫助。
“或者,病人本人願意嚐試,自願做我們的實驗體,但藥物作用激烈……”
“失敗會怎樣?”
“當場死亡。”
梁如琢食指抵著嘴唇思考,眉頭緊鎖。去給人類醫學當無私犧牲的小白鼠即使文羚願意他也不允許。
他忽然接了個電話——威爾斯發來一個位置,說姓唐的那個女人找到了,繼續盯還是綁走。
第51章
文羚的左手已用到能順利排出間距整齊的直線和弧線的程度,除練習排線之外他打了一抽屜新畫草稿,反複修改作廢仍舊沒有一幅令他滿意。
其實每一幅草稿畫出來都會是佳作,但缺少一種文羚現在尚未領悟的靈魂。藝術家們都有一套獨特的本領向作品中灌注靈魂,文羚卻認為靈魂並不應是創作者賦予的,那樣作者就會是上帝,好的作品不需要上帝,它們自己應當擁有智慧和思考能力,靈魂反而是應運而生的。
左手運用自如後,他給梁如琢表演了一個絕活,一手畫正五角星一手畫正六角星,右手反而不如左手畫得標準了。因此被如琢獎勵了一次海邊約會,他喜歡海濱約會,同齡人們會友好注視他,用各國語言和他搭話,如琢總會在這個時候叫他去看螃蟹,他跟著去了,發現並沒有螃蟹,如琢說螃蟹跑了,他查過資料說這個時間不會有螃蟹,但還是一如既往欣然上當。
如琢想當一個稱職的叔叔,但他隻是一個愛吃醋的小朋友。
他們去了世界各地的美術館,在佛羅倫薩,梁如琢說“我想把你放在維納斯的貝殼上”;在巴黎盧浮宮,他又說“如果我認識達芬奇,一定讓他畫你的微笑”;在威尼斯,他說“提香歌頌女神的方式是將其畫為可以占有的禸體,我卻占有了你這麼多次”。
讚美聽得多了,誰都不舍得去死的。
近來梁如琢外出工作的次數也太頻繁了些。文羚待著無聊,坐著輪椅轉到櫥櫃邊慢悠悠尋找好玩的東西。他的腿開始浮腫無力,走路變得很難受,為此隻能暫時取消這半年的出行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