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段(3 / 3)

臥室的四麵牆新掛上了不少畫,色彩驚豔,筆觸完美。唐寧走在每一幅畫間,時間像被無限拉長了,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小房間裏行走了很久,周圍變得黑漆漆一片,隻有滿牆的畫清晰可見。

她捂住莫名其妙悶痛的胸口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接過了文羚泡的茶,窗外還是白天。

文羚慢慢地從滿地顏料和畫板裏搬出一把椅子給唐寧,自己則捧著茶杯坐在床邊。

唐寧問:“為什麼那天你會突然提起我們的女兒?梁在野手裏的錄音就是你給他的吧。”

文羚並不否認。↑思↑兔↑在↑線↑閱↑讀↑

唐寧哼了一聲,美豔的眼睛將文羚盯得無處遁形:“孩子是我的,我決定生就生,我不想生就不生。是梁在野一直瞞著我說是男孩,我信了他,他是個騙子。”

文羚不是很懂豪門的恩怨。他給唐寧講起小時候的事。

他六歲就被查出先心病,姐姐上大學的錢被爸媽拿來給他治病,當時姐姐都已經考上最好的美術學院了。爸媽都說藝術家都是男的,女的天生沒那個腦子。

其實是他的出生拖累了姐姐的夢想,但姐姐沒怪他,用第一次打工賺的錢給他買了一盒白夜水彩和一遝水彩紙,笑著對他說,畫畫會讓身體忘記疼痛,要好好畫畫啊。

後來他又不慎有了一個妹妹,這個妹妹在被確定是妹妹的當天就被爸媽流掉了。

“我和你沒有仇,我隻是討厭你。”文羚默默轉著茶杯,抬眼問唐寧,“你也覺得女孩子不好嗎。”

唐寧笑了笑:“跟你說你也不懂。”

樓下突然發出一聲恐怖的爆炸巨響。

文羚嚇了一跳,放下茶杯趴到窗口向下望,有濃煙從廚房窗口湧出來,不少傭人從宅門裏跑出來,大叫著天然氣爆炸了。

文羚愣了愣,回頭看唐寧。

“放心,我們唐家過了今晚就會在國內消失了。我要送給梁在野一份禮物。”唐寧緩緩拉開挎包的拉鏈,“我和你也沒有仇。但我得讓他失去點什麼。”

文羚讀懂她的意思以後立刻朝門外跑,然而唐寧先一步走出臥室,朝房間裏扔了一個玻璃瓶,迅速把文羚鎖在屋裏。

玻璃瓶炸裂在地板上,透明液體四處飛濺,濃重的汽油味擴散開來。

老宅東苑各處都燃起了火焰,宅院自帶的消防用具卻被人破壞了。

短暫的幾分鍾內滾著黑煙的火舌就已經舔到了二樓,文羚用盡力氣把飲水機推倒打濕蠶絲被,然後拽掉窗簾剪成條連接起來。做完這些文羚已經沒有力氣了,坐在打濕的被褥裏扶著胸口喘氣。即使他身在二層,因為老宅構造寬闊,層高非常高,靠他自己根本也爬不出去。

他所在的小房間偏僻又閉塞,此時就像被隔絕在世界之外,喧嚷聲,哭叫聲,火焰燃燒木材時的劈啪炸裂聲,還有狗叫聲。

文羚聽到他的狗在拚命撓臥室的門,瘋狂吠叫——它原本應該被栓在院子裏的。

文羚走到門邊,把最後一瓶礦泉水貼著門縫倒出去,然後下命令:“善哉,躺下。”

那條大德牧異常聽話,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渾身皮毛都裹上了水。

“去吧,跑出去。”文羚貼著門對它說,“謝謝你。”

大狗哀叫了好幾聲,叫聲漸行漸遠了。

濃烈的黑煙熏得文羚喘不上氣來,他用濕窗簾捂著鼻子跪在了床邊。床底下有一盒舊白夜水彩,水彩底下壓著梁如琢的照片和袖扣,文羚慢慢把它們拿出來,裝進了濕被褥拉鏈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