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段(2 / 3)

他焦躁地等待著。

漆黑四方的小空間裏促狹得讓他們隻能緊貼著身體,脊背時不時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隔間有個男人出來吹了聲口哨,敲門戲謔說哥們輕點,別玩壞了,他的聲音可真好聽。

梁如琢回了他一句髒話。

文羚踮起腳把下頦墊在他寬闊肩頭,吃吃地笑出聲:“我把表弟的頭踩進剛下過雨的泥坑裏,把撕掉我畫的老師的手機扔到廁所,我用鉛筆紮穿了在地鐵上摸我的男人的手,還用水澆我室友的頭。”

“那麼你沒有嫌棄我的理由了……我們很相像,我們一樣壞。”

小嫂子擁有和費雯麗一樣的狡美目光,這本身就在告訴他美麗不一定需要是幹淨的,他們的靈魂互相契合。

煙酒彌漫的氣氛容易讓人放縱。

小嫂子無師自通地在變幻的燈光下扭動身體,略顯蒼白的臉被照映成五彩繽紛的顏色,他接過每一朵朝自己遞來的玫瑰,陶醉地坐回沙發把自己埋起來。

“我一直想從野叔那兒逃出來,其實也不是說野叔那個人差勁到什麼地步,雖然他是挺討厭的。”

“我就是想看看我看不見的世界,野叔老是管著我,煩。”

“我的病是很浪漫的。”文羚揚起滿座各色的玫瑰讓它們憑緣分自由落體,“我不怕長出皺紋,變老變醜,變得讓你不想和我接吻,還可以完全沒有負罪感地放縱玩樂,反正我未來的壽命可能和小狗差不多。”

他說我喜歡畫畫,我的作品將會是墓碑上令人唏噓的符號,而我本身隻是隨手能被碾碎的枯葉罷了。這是他被梁在野綁在床上的那一晚突然想明白的。

嫂子說這話時很平靜,談起死亡就和吃飯一樣平淡,以至於梁如琢花了很久才猛然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麼可怕。

他安慰著吻他:“不會的,沒有那麼嚴重。”

文羚捧起一把花瓣淩亂的玫瑰,把臉埋在他們中間對他笑:“是嗎,太好了。”

他身上有種苦痛堆砌出的脆弱美感,來自於骨子裏鐫刻的扭曲多情,這在藝術上大概被稱為巴洛克。

梁如琢是巴洛克時代的犧牲品,成了他迷狂陶醉的聖徒。

他們找了一個溫暖的角落閑聊,聊文羚的過去。

文羚說他在舅舅家熬過十二年,終於熬到能靠高考離開地獄那一天,高考前夜他被表弟(舅家的孩子)關在洗手間裏度過了整整兩天,後來在下過雨的泥坑裏找到了自己的證件。

他沒辦法才按著梁在野留的名片去找他幫忙。

梁在野幹得他很疼。

但給了他學畫的機會。

第40章

一晃就過了年。

下午五點,辦公室的暖風仍在安靜運轉,桌角的煙灰缸積滿了煙蒂,有幾個溢了出來。

梁在野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捏了捏山根,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婚戒,兜裏還有一枚無處安放。

桌上扔著一支深藍色的萬寶龍鋼筆,靜靜地躺在一摞合同上。

梁在野盯著它,腫脹的眼睛更加酸痛了。

這兩天總會夢到文羚剛來梁家那一陣,不服輸的小孩兒拿著髒兮兮的準考證跑到他常去的包廂蹲點,他走過轉角時看見文羚正舉著自己的名片和保安說“他是我叔叔,他要我來的,你惹得起他嗎?”

同行的公子哥兒們笑得前仰後合。

於是梁在野就滿足了他,拎著那隻脆弱的小貓兒進包廂,讓他好好叫叔叔,讓他痛得身子都直不起來,腿上淌著細細的血絲。

他是隻很難馴服的貓,從梁在野後背上大腿上留下了好幾道指甲印,撐著一口氣沒暈過去,抓住梁在野的袖口,喘著氣央求,讓我上學吧,我想學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