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羚低下頭,偎靠著梁在野的頸窩,蒼白的額頭滲出幾滴虛弱的冷汗。
梁在野替他掖了掖鬢角的發絲,語氣難得和善:“寶貝兒,昨兒給你弄疼了吧,給叔看看傷著了沒有。”
文羚不想讓他脫自己褲子,於是主動把梁在野摸到褲腰上的手伸到了自己襯衣底下。
梁在野撫摸著他的脊背,有力的手掌遊走進文羚襯衣裏,忽然疑惑地捂了兩下:“幹什麼了,這麼燙,發燒了?跟你說了睡覺老實點,又蹬被了吧。”
文羚其實已經很累了,骨頭鬆散地掛在身上,手勉強撐著梁在野的胸膛。他撫摸過的地方多半傷口還沒長好,文羚抿著唇,順從地讓他摸,任他揉搓成什麼形狀。
從前他也試圖在害怕的時候牽住這隻寬闊有力的手,但總是被甩開,漸漸就不再去討沒趣。有時候梁在野也會握住他的手,多數時候是在床上,為了扣住文羚不讓他逃走,掌心熾熱的溫度仿佛會把人燙傷。
“昨晚沒睡,找了一宿呢。”
“嗬,小可憐兒,晚上帶你吃點好的去。”梁在野摸了一把他的額頭,“是挺燙了,那走唄先上醫院看看去。”
文羚剛要應聲,桌上的手機就響了。梁在野瞥了一眼,特別不情願地接起來。
“還反對投標,逼我反對他們報價?馳林那邊起哄架秧子倒一把好手,我去?給我折騰夠嗆我要你個談判官**啊?”梁在野憤懣地掛了電話,大手呼嚕了一把文羚的頭發,有點不耐煩地整了一把衣領,“叔現在有事兒,你先吃點藥吧,等會要是忒難受就讓老胡帶你上醫院打個點滴。”
文羚平淡一笑,說沒事。
很快餐廳裏就剩下文羚一人。今早的荷包蛋煎得是真不錯,溏心蛋金黃淌汁,文羚拿筷子戳了戳,盡管沒什麼胃口,還是逼著自己吃了點。
打車去醫院的路上,他從學校兼職群裏找了個代課幫著點名,想了想,給陳凱寧那三孫子也找了一個。窗外的行道樹一棵一棵慢吞吞地闖進視線再緩緩脫離,文羚裹著大衣,看窗外看得頭暈,轉過頭看著司機大哥邊等紅燈邊刷新聞頭條裏的養生和健身欄目。
紅燈最後幾秒,司機扔下手機一腳油門,過了路口回頭操著一口本地口音問:“小弟弟上高中沒?”
文羚一愣:“大、大三都上一半了……”
“喲,那麵相小。”司機手搭上車窗,“去醫院怎沒家長跟著。”
司機大哥說話友善淳樸,文羚心裏暖和了一點,小聲回答:“家長忙工作。”
人民醫院一早就排起長龍隊來,文羚拿著醫保卡排隊掛號,幾次覺得頭暈想去洗手間吐,一琢磨起沒人幫著占位子,回來還得重新排,就忍住了。
注射室裏,一個小護士正專心給梁如琢的手腕敷藥,時不時裝作無意偷瞄一眼這男人的臉,鼻梁細窄挺拔,棱角並不冷硬,整個人如同點燃的白檀香,莫名有一種溫柔銳利的質感。
“怎麼樣。”李文傑推門走進來,從白大褂兜裏摸出圓珠筆,提起梁如琢的左手翻看,用筆帽略微掀開紗布一角,“沒傷到韌帶。”
梁如琢不以為意,靠在椅上仰頭望著他:“你們醫生都這麼大驚小怪嗎。我稍微晚來半天都長好了。”
“那不一樣。”李文傑收了圓珠筆,插兜望著他,“你的手比一般人金貴。”
景觀師的手,不說點石成金,至少也能點石成玉,這也就是人家親爹砸出來的傷,隨便換個人傷他一隻手,誤工費少說都得按七位數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