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四野靜謐無聲。
席府守門的長全正想偷懶眯一會,忽聽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甚是急迫,長全不敢馬虎,打起精神支起耳朵聽,不一會,就聽到駿馬嘶叫的聲音,馬蹄聲停在大門外,緊接著就是急促的扣門聲。
長全一邊握緊手裏的家夥,一麵問:“誰在外麵?”
“我是蔣駙馬的隨從高瑞,有要事要稟告席大人,請速速開門!”門外的青年男子壓低了嗓音說,話裏帶著幾分驚慌。
蔣駙馬是席大人的好友,長全不敢怠慢,開門請進院內。
席文忠為杭州知府,近日聽聞朝中形勢不妙,心內不安,正在床上輾轉難眠,聽到外麵動靜,心下一沉,已披衣起床,到書房靜待來人。
高瑞自報家門後,將駙馬的手書交給席大人。
席文忠湊著昏黃的紅燭看信:“文忠,朝中有禦史告發,說你的詩文出言不遜,譏諷朝綱,皇上已派欽差到杭州來傳喚你進京,不日即到,李文清、黃鴻安等人大作文章,勢要置你與死地,望兄早作安排。”
席文忠看完信,如五雷轟頂,一時愣住。
高瑞忙道:“席大人,我家老爺說,請大人速速決斷。此次是秘密出行,私自報信,不敢久留,即刻要趕回京州。”
席文忠回過神來,將信就著紅燭燒了,對高瑞道:“多謝相助,本應好好招待,隻怕連累了你,這裏有一些銀兩,請一定帶上路上使用。煩請帶話給貴府老爺,就說多謝知會,我知道怎麼辦了。此番若能全身而退,定當登門道謝。”
高瑞推卻不了,遂接了銀兩,即刻便返程去了。
席文忠送走高瑞,返回臥房,見屋內燃起火燭,知是夫人擔憂,遂疾步進屋,見夫人蕭曼青和女兒席牧遙、兒子席景楊都在屋內,均是一臉焦急神色。
“我的詩文多影射朝政,現禦史告發,此番怕是性命不保了。”席文忠一臉悲愴,向妻兒道出實情,“隻求不要連累到你們。”
三人聞言俱是一驚,蕭曼青臉上滑過兩行眼淚。她今年三十五歲,自十八歲嫁入席家,夫妻恩愛,席文忠在官場雖不是高官顯貴,卻也一直平安順遂,未曾受過大波折。今突聞家中將遭大難,怎能不悲不怕。
“父親、母親,父親的罪名未有定論,尚有轉圜的餘地。既然是詩文有問題,當務之急是要將家中有問題的書信詩文處理掉。禦史手中的隻是公開刊印的詩集書文,那些詩文多半都還是有所保留的,家中那些未公開的恐怕更是有問題,如果被抄查到怕是真的性命難保了。”
說話的是席牧遙,年方十二,自幼機敏可愛,夫婦倆尤其寵愛,席文忠更是親自教女兒識文斷字,讀經史子集,遇事有主見,不同於一般的閨閣小姐,席文忠常感慨如是男兒必能有一番作為。
席文忠聞言一驚,女兒說的正中下懷,公開的詩文多是隱喻暗諷,定不定罪在兩可之間。
家中的詩文書信多是直言其事,如被禦史拿到,那罪名就真的坐實了。
特別是書信,還可能會連累一眾親朋好友。斷斷留不得了。
“欽差隨時都有可能到,事不宜遲,父親要馬上處理這件事,隻是如何處理?燒掉最好,一了百了,隻是這些都是父親多年的心血,委實可惜。掩埋或轉移雖能保存詩文,卻有風險,怕有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