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世俗目光條條框框的規範和總是被主觀或客觀原因強加在身上背負的所謂準則麵對著生與死的拚搏抗爭都變成了空洞的笑談,他隻知道他手中緊握的是關乎一生的幸福與愛戀……他不能再失去她,再也不要失去她,他和她已經彼此錯過了太多次,這一生,他決不會再放手……

風,逐漸變得猛烈,雖然還隻是初秋,夜間的台伯河水已經冰冷,寒意仿佛能夠一直滲入到人的骨子裏。

他們兒童的身軀仿佛在風浪無情地侵害中失去了全部溫度。

灰原感覺自己快要凍僵了,全身上下像千萬根針在紮一樣劇烈的疼痛,寒氣侵襲到心髒,隻有,隻有他抓住她的手還存留有一點點暖意,那是照亮她生命的陽光一般溫暖的源泉……可是,懷裏的嬰兒嘴唇已經變得青紫,幾乎連哭都哭不出聲來了,她知道當前的狀況下脆弱的生命將是第一個被剝奪的對象。她用自己僅存的熱量溫暖著本不應該被牽扯進成人世界裏來的無辜孩子。

她同樣明白柯南所承受的和她一樣多,甚至比她更多,像她一樣,他把自己的溫度全都給了她。而他小小的身體浸泡在冰涼的河水裏,奮力支撐起三個人細如絲線的渺茫生機。基安蒂的兩槍雖然沒能給他造成致命傷害,然而以來複槍彈近距離的巨大衝擊力,他身受的痛苦已然不輕。

這樣下去,三個人都必死無疑。

灰原拚命遊著,用肩膀的力量隨著水波的起伏壓在水麵上,努力撐起身體,浪花飛濺,她又被迫嗆了一大口水,痛苦地連連咳嗽著,肺部一陣劇痛,所受的壓強到了極限。用盡全身僅剩的力氣舉起懷中的嬰兒,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向下一沉,雖然有柯南的肩膀死命往上抵住她,仍免不了嗆水,她的眼前已開始發黑,視線一片模糊……

這就是死亡的滋味嗎?自從逃出組織的那一刻起,死神就無時不刻環繞在她身畔,可是,有他在身邊,他用生命保護著她,她用心靈支持著他……這一次的危難關頭,仍然是他死也不肯放棄,牢牢守護著她……她不能這麼自私啊,他是天使的,她必須把他完好無傷的還給天使,這是她欠他和天使的,她決不能再拖累他,陽光下純潔而正氣凜然的他還要留著大好的有用之軀為更多遭受罪惡的人主持正義……

能夠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享受他生死相待的嗬護,她已足矣……

浪濤裏,灰原微弱的聲音在凜凜風中顯得格外脆弱,卻充滿著決絕和無怨無悔的剛強:“工藤君……,快……接過嬰孩去……我……我不行了……,你再不放手的話……連你也會……被吞沒的……,別做傻事……,你,快帶著……這個孩子……盡力……遊上岸去……你能夠做到的……,隻有你們兩個的話……希望會更大……”一邊說,更多的水湧進口中,她痛苦地掙紮、咳嗽著,盡全力想把孩子遞給柯南。

“不……行……!聽著,灰原……我,我不準你……說……說這種話……”柯南憤怒地吼道,一不留神也被河水嗆到,咳得甚至心髒都像是要爆炸了,胸膛被壓抑得仿佛隨時會爆裂,可是他仍不肯放手,不僅不放手,他抓得隻有更緊……他咬緊牙關,抓牢她,吼她:“你……你要是敢做,傻事……,我,我一定會恨你……,恨你……一輩子……!”

他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

灰原笑了,美麗的茶色卷發被水濕得緊緊貼在雙頰上,清純嬌美得好似甫出水麵的芙蓉一般,水浪打濕了她柔美的麵龐,她沒有流淚和絲毫恐懼,哪怕麵對的是世間最殘酷的死亡。這一刻,她知道他們心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