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我看見最後個套圈上，是掛在一個細細的脖子上的。可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船開始自己滑行了，慢慢的，向著濃濃的白霧裏，前方深處看不見的黑暗裏，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歌聲。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雪花那個……”……
聲音由遠及近，由近及遠，在湖麵上飄來飄去，近時讓人感覺唱歌之人就在我的船上，遠時讓人感覺，唱歌之人一下子飄向了遠處的白霧裏。
這是一個小女孩子的歌聲，這是《白毛女》的歌曲，我小時候聽過。講的是，農民階級被地主階級壓迫的苦命故事。
可是在這黃河一曲裏聽到這麼古老的歌曲，可不是什麼好事。這裏根本無人煙，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是什麼東西。
“嗬嗬嗬……”
“哈哈哈……”……
接著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也是由遠及近，由近及遠，蒙蒙朧朧，模模糊糊，我感覺我身邊有東西圍著我轉，可是我什麼也看不見，聽到這些聲音，我汗毛已經炸豎。
“我不是有意冒犯，還請高抬貴手，給我讓個道來吧！”我兩手並在一起，然後我看著前方黑暗裏，默默念道。
船突然停了下來，一陣輕微顫抖，我穩住身形，我抬起頭來，正好看到我的船頭上坐著一個小姑娘，她背對著我。
我揉了揉眼靜，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幻覺，這次能確定，船頭上，確實坐著一個小姑娘，她穿著紅色的小花襖，不過到處都是補丁，一身小紅棉褲，同樣也是破破爛爛。
她梳了兩個羊尾辮子，紮著兩根小紅繩，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我慢慢的走過去，我明明很害怕，可我卻還慢慢的靠近她，我手裏抓住了我之前畫著的一個符文在手上。我是強迫自己靠近她，可能王富貴的死說不定跟這個小姑娘有關係，不然怎麼可能在王富貴死的地方會遇到她。
“小……小姑娘！”我顫抖著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是路過，咱們各走各的行嗎？”
船頭的小姑娘，就像一個雕塑一樣，也不說話， 就這麼坐著，背對著我。
我鼓起勇氣，靠近了她，我爬到了她的背後，我伸手過去，想要碰一下她的背，我想要看她到底是什麼樣子。
就在我的手碰到她的背的那一刻，她突然轉了過來，她的雙眼就是一個黑洞，麵目蒼白，沒有鼻子嘴巴，臉上的皮還保存著，就像在水裏泡過的顏色，嘴裏還有淤泥。
我是真的嚇到了，那雙黑洞就這麼看著我，我坐在甲板上，兩腳向前蹬，我瘋狂的往後退。
“嗬嗬嗬……”
“哈哈哈……”……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來，那個身影突然消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時，船頭上什麼也沒有了。
“嗬嗬！真好玩！”那個聲音在霧裏回蕩，讓人感覺亦真亦幻。
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到現在為止，她也沒有對我進行攻擊，她是在跟我鬧著玩嗎？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嗎？
船還是在漫無目的的滑行，黑暗的廣袤水域裏，它孤獨的滑行，我不知道它要滑到哪裏去，黃河一曲太大了。而且到處都是浮萍，想找一具屍體，真的太難了。
“王富貴，你在嗎？你的父母讓我來撈你了，回家入土為安吧！”我站起來大聲說道。
我沒有辦法，我隻能呼喚亡靈了。
“噓噓……小點聲”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後腦勺一股子涼氣往上躥，然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王富貴在哪裏？”我繼續說道。
“嗬嗬嗬……”
“哈哈哈……”……
“想知道王富貴哥哥在哪裏，就跟我來啊！嗬嗬嗬……！”銀鈴般的笑聲就像勾魂的魔音，令我渾身發冷。
我感覺我的船突然加速了，繼續向前，已經不受控製了，我蹲了下去死死的抓住船弦，避免自己因為慣性的作用，翻進河裏。
船越往裏麵去，霧越大，能見度已經不足五米了。
大約十分鍾後，我看見周圍的霧氣在滾動，很濃，一股濃濃的腐臭味道在空氣中漫延，我的船已經完全靜止了，我站了起來。
我又聽到了弱有北無的聲音，這一次不是喝聲，而是激烈的口號聲。
“打倒地主階級……！”
“打倒反動派……！”
“打倒地主階級……！”
“我們要地，我們要活著……！”……
聲音很激烈，聲音近時，我感覺就像在我的身邊，馬上有一場衝突要爆發了，聲音遠時，就感覺像是遙遠的地方在播放一場電影。
我迷迷糊糊，還看到了濃濃的白霧裏，有無數的人在衝鋒，在團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