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林大師又補了一小疊鈔票給我,我接過來大致點了一下,總共也有個兩萬多塊錢。
我是故意和林大師討價還價的,故意賣給他破綻。他一定想讓我死,但是自己又不願意動手。因為他看重自己的身份和虛名,怕萬一事情敗露了影響到他。
隻要讓他覺得,我是那種可以用錢擺平的人,我就相對來說比較安全,林大師也不太會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拿了錢之後林大師就帶我去了靈堂,石澤的黑白照放在正中間,還是那張冷酷的臉。
我摸了兩下石澤的棺材,知道裏麵隻是他的衣物而已。給他上了柱香,就在林大師嫌惡的眼神中離開了現場。
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石澤的遺像,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已經分不清生死了。這是石澤的葬禮,他也確實死了。但是我覺得,他的身體和意識都還在,隻是以另外一種活人眼中的死亡姿態存活著。
如果說世上真的有鬼,那麼什麼才算是真正的死亡,灰飛煙滅到靈魂也消散嗎?
出了別墅之後,我的心情還是沉重。從石澤的葬禮現場出來,但是我今天晚上可能又要去見他了,給我一種滑稽的恐怖。
我乘出租車出了江市,在距離江市不遠的一個水域,水邊有一個類似於碼頭的地方。這是王叔的地盤,他是師父的合作夥伴,師父撈屍的船都是他提供的,撈出來的‘好東西’也都是他負責出手的。
碼頭附近隻有幾件小平房,算是王叔的第二個家,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這裏。
進到小院子裏的時候,王叔正躺在那張被他的汗水浸澤的油亮的老舊躺椅上,一小壺白酒,一個充滿年代感的錄音機。
錄音機裏咿咿呀呀的放著我聽不懂的戲曲,隻知道是我們這個地方的本地文化,至於是昆曲還是越劇,我就分不清了。
錄音機裏的磁帶聽起來已經有些刺耳了,但是王叔依然聽的很沉迷,這是他們老一輩的情懷,當我們這一代人老去的時候,我們聽著現在常聽的流行樂,那時候也不會被我們的後代人所理解。
“王叔。”
我小聲的叫了一句,不知道王叔是不是睡著了。
王叔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眸子迷茫了好久才明亮起來,熱情的和我打著招呼。問我是不是我師父回來了,我也隻能無奈的歎氣,說我師父那老不正經的現在肯定拿著錢躲在某個地方逍遙快活呢。
王叔笑笑不置可否,說我師父是做大事的人,我對我師父有誤解。
我被王叔一言驚醒,我隻是習慣性的抱怨我師父。但是現在才知道,師父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可是我還是猶豫,是不是說這個王叔信奉的能做大事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愛錢的老不正經呢?
我詢問王叔,我師父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王叔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說我師父很有能耐,不然也不能撈出來那麼多的寶貝。
這麼多年我問過王叔很多次,師父撈出來的那些‘寶貝’到底是什麼,憑什麼動輒都是幾十上百萬的,不都是屍體嗎?
我以前也有過跟師父撈屍的經曆,但是都隻是一些溺水而亡的普通人,掙不了幾個錢。當真的有值錢的寶貝出現的時候,師父就不帶我了。我偷偷跟著去過,每次走不了多遠就能被師父發現,會把我綁在他那件小破屋子裏,直到天亮才回來給我鬆綁。
果然這次王叔也和我打起了太極,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隻好跟王叔說回正題,首先道歉說上次那艘船被我用壞了,不過我可以賠償。
王叔很大方,應該還是看在師父的麵子上,說一搜破船,留著也是礙事,壞了就壞了。不過他還是收了我身上的幾個鋼鏰,這是交易,了因果。付了錢船就是我的,下水撈屍就和王叔沒關係,這是做給天看的。
王叔給了我友情價,我又重新租了條船,依然是王叔從最破的那一批船裏跳出來最爛的那一艘。這是我們這一行的習慣,好船是給活人用的。而且船太好,亡者未必敢上船,王叔和師父合作了那麼多年,也知道我們的規矩。
王叔讓手下的兩個年輕夥計開了他們這的一輛小貨車幫我把船運到了江市,找了個少人的空曠地帶就把船卸了下來。
這個地方,也是我自己一個人第一次下水撈屍的地方,撈出來李瑋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