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會受到不小的衝擊。
不多時,她看見趙文揚從棚子裏出來,便向他招了招手。
趙文揚猶豫了一下,向她走了過來:“女郎。”
“她們是趙君的家人?”沈盼問。
趙文揚搖頭:“隻是同鄉。我的家人……都不在了……”
沈盼低聲:“對不起……”
趙文揚再次搖頭,表示沒有關係。
沈盼明智地轉了話題:“郎君舉止文雅,路上我也曾聽見趙君與蘇隊正說話,覺得郎君談吐不俗,想必是出自詩禮之家?”
趙文揚苦笑:“詩禮之家如何?平頭百姓又如何?饑荒戰亂之前,並無多少分別。”
沈盼沉默一陣,叫來降真:“把我們剩餘的錢都換了胡餅,分發給這裏的人。”
“小娘子,”降真勸道,“這裏流民這麼多,我們那點錢,又幫得了幾個?”
“能幫一個是一個吧。”沈盼輕聲歎道。
雖然不贊同,但是降真不敢違抗她的意思,嘟嘟囔囔地讓人辦事去了。
她走開後,沈盼回頭,用略帶歉疚的語氣對趙文揚說:“抱歉,現在我隻能做到這麼多。”
趙文揚低頭不語。他們流落到此,一路上不知受過多少冷眼和驅趕。這位沈女郎已經足夠熱心了。
雖然不曾說話,但是蘇曜和沈盼如何察覺不到他的想法?可是他們竟也不知應該如何安慰眼前的少年,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天下大亂,單憑個人的力量又能改變多少?
“郎君既能讀寫,”許久以後,沈盼再度開口,“也許我可以向阿舅打聽一下,為趙君謀個差事。”
趙文揚遲疑了一陣,最終還是婉拒:“她們母女病得很重,一時半會兒離不了人。”
沈盼聽了,也不勉強,點頭道:“是我思慮不周。”
雖然不曾領受好意,趙文揚仍然整了整身上破舊的衣衫,向她鄭重下拜,表示自己的謝意。
沈盼慌忙回避,可是抵不住對方一意堅持,無可奈何受了他這一禮。
趙文揚和沈盼交談的時候,蘇曜沒有插話。他隻是專注地看著沈盼。眼前的沈盼溫婉平和,讓他百感交集。這樣的沈盼,他有多久沒見過了?前世最後的那幾年,她在他麵前常常是沒有表情的。偶爾有情緒流露,也多半是淡淡的嘲諷。唯有最後的那次分別,她重新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沈盼談話中間無意轉眸,觸到了蘇曜深遂的目光,微微一怔,將要出口的話不知不覺收了聲。正在和她交談的趙文揚被她突然中斷的話語弄得摸不著頭腦,忍不住抬頭看向她。可是輕紗的阻隔令他無法看清沈盼的神態。他又不願唐突,隻能微帶困惑地沉默不語。三人各懷心思,竟是誰都沒察覺到還有另外一個人正密切地注視著他們。
那人身穿青色布袍,在遠離他們的一處高坡上迎風而立。從年貌看,此人大約二十歲上下,喉結明顯,是男子無疑。可是這個男人生就一雙狹長鳳目,且有一張極為精緻的臉蛋,頗有幾分雌雄莫辨的媚態。雖然身負如此美貌,他卻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披頭散髮,手搭在眼睛上,再伸長了脖子,用頗為滑稽的姿勢窺探著交談中的三人。
由於相隔甚遠,即使以他的耳力也聽不到這三人的談話內容。但是從這幾人的姿態看,似乎相處得頗為融洽。確認這一點後,男子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不過他並沒有就此放心,而是保險起見,又伸指掐算了一番,才滿意地喃喃自語:“機府重聚,君臣慶會,看來是沒事了。總算解決掉這個大麻煩,可以找個地方安心喝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