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二十年過的也不好,可是爸有什麼辦法?如果真的揭發了,很多人都得去死……”
劉豔茹聽養父的話冷笑了一下:“爸,你過的再不好,會有姚文磊難嗎?二十年來一個人背負著那麼沉重的包袱,怪不得他從來都不笑,我現在才明白,他怎麼能笑的出來,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要有什麼樣的心髒才能活到今天?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劉豔茹說完站起來,不想再跟他談下去,抬腳向門口走。
“豔茹。”劉長榮看著女兒的背影喊住了她:“你要去哪兒?”
劉豔茹沒有回頭:“你如果能見到陳學軍,就幫我捎句話吧,他曾經犯下的罪,我替他償還……爸,您保重吧。以後就當……沒我這個女兒。”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豔茹。”劉長榮聽著女兒的話,跌跌撞撞的從沙發裏站起來,追到門口,看著女兒的身影越走越遠,他忍不住老淚縱橫:“豔茹呀,爸錯了。爸知道錯了……”
劉豔茹最終沒去見自己的父親,在國外的時候,她對四裏屯案子感受的還不是很深,可是當她去了四裏屯,站在四裏屯的村邊,看著眼前那一大片的墓碑時,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那是什麼樣的人間慘劇。無論你說再多的對不起,無論你說多少道歉的話,站在這裏,你都感覺到所有語言的蒼白無力。這樣的結果,沒有人可以被原諒,也不可能得到原諒。
想著自己的父親就參與了這麼一場人間慘劇,她甚至有些無地自容。眼淚不停的滾落下來,劉豔茹在那一千多塊墓碑前撲通跪了下去:“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們……對不起。對不起……”
秋天的風在山間冷冷的吹過,拂過墓地裏那些新栽的鬆樹和山間的野草,帶來一陣陣淒涼的悲鳴……
劉豔茹在墓地前跪了很久很久,最後才踉蹌著站起來,看著眼前的墓地再次重重的鞠躬。
“四裏屯的鄉親們,我要走了。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看你們……但是你們放心,以後……我一定照顧好吳亮,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麼,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再來傷害他。”
劉豔茹離開的時候,拿出手機拍了一些照片,這裏是姚文磊的故鄉,也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她說什麼也要把照片帶回去。
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成為警方盯梢的目標,劉豔茹根據自己離開美國時,姚文磊對自己的提醒,坐車去了另一個城市,在那裏的一家酒店裏,莫名的消失了……
大概幾天後,她終於重新出現在了美國的機場。
知道她要回來,姚文磊早就已經派人在機場等著她了,坐在黑色的勞斯萊斯裏,劉豔茹看著車子在異國他鄉裏不停的穿行,心情卻說不出的沉痛。想想自己一會兒就能見到姚文磊,她竟然感覺自己無顏麵對他。那一千多塊墓碑在她的腦海中不停的回放,想著父親做過的事,她再一次潸然落淚……
車子最終駛進了別墅的院子裏,劉豔茹一下車,就看到姚文磊正站在客廳的門口,沉默的看著她,眼底說不出的複雜……
“文磊。”劉豔茹動情的跑了過去,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對不起……我替我父親向你說聲對不起……”明知道歉的話對那場慘劇根本就不值一提,但她還是想說。
姚文磊伸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那不是你的錯……”
劉豔茹在他的懷裏用力的搖搖頭:“可我身上流著他的血,那麼肮髒……”
姚文磊聽她的話輕推開她,伸手輕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不許這樣說自己,二十年前你也隻是個孩子……”
“文磊……”劉豔茹的眼淚再次噴湧而出,緊緊的抱住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照片拍了嗎?”姚文磊緩聲問她。
“拍了……”劉豔茹聽他的話立即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找到自己拍的照片拿給他看。
姚文磊隻是輕輕的掃了一眼,便看著她道:“你坐飛機肯定很累了,先去休息吧……”
明白他是想一個人獨處,劉豔茹聽話的點點頭,鬆開了他的身體,看著姚文磊沉默的轉身,拿著手機上了樓上的書房……
關上書房的門,姚文磊走到皮椅裏坐下來,拿出劉豔茹的手機,輕點開那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入目的,是滿眼的墓碑,淒涼的立在秋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