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十六歲時
李小琴的雙手雙腳被用麻繩捆綁,四腳朝天仿若一頭待宰殺的生豬,那些散發惡臭說話露出大黃牙的男人圍著她興奮地討價還價。
李小琴害怕極了,嘶聲力竭地喊救命。
也不知是誰嫌太吵猛踢一腳,骨瘦如柴的李小琴哪吃得消,砰地一聲彈出去撞到一顆石頭,頓時腦漿迸射血液飛濺。
這年的她三十五歲,以慘不忍睹的死狀結束了精神失常供男人享樂的一生。
李小琴忍不住哭了起來,如果當初沒有懦弱任人欺,如果沒有視娶她護她的人為恩人,如果長點腦子……
木製房屋門被急急推開,有人快步朝床鋪走過去,慌張地喊,“妹,咋了呀?咋哭了?”
李小琴整個縮成一團,肩膀微微顫唞著,晶亮的淚珠順著臉頰滾下來滴在枕頭,感覺緊緊攥著肩膀的手被人握住,那雙手粗糙得像老鬆樹皮,但很溫暖讓她踏實有安全感。
李小琴睜開淚水迷蒙的眼睛,一張國字形的臉近在咫尺,左眼眼白眼球充血,完好的右眼眼底有一種深邃透明的哀傷。
“哥?”她顫唞地喊了聲。
“誒。”李小東應著,用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心疼地道:“咋做夢還哭了呢?口渴不?哥給你倒水。”
李小琴腦袋點了點。
李小東鬆開她轉身朝房屋門外去,很快返回時手裏多了一隻保溫壺和一隻缺了口的白瓷杯,把水壺擱在破舊的床頭櫃上,李小東擰開瓶蓋往白瓷杯裏倒水,遞給小妹,自己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床沿看著她喝。
幹得冒火的喉嚨得到溫水的滋潤,李小琴似乎又清醒了幾分,看著大哥,眼中又有充盈的淚光,說道:“哥,想不到我死後還能跟你團聚。”
李小琴咬著下唇,想竭力製止抽泣,大哥小時候左眼出現眼痛,白眼球充血黑眼球混濁,漸漸地視力嚴重下降,沒過多久就看不見了,媽生李小琴時血崩死了,大哥不久眼瞎,十六歲那年爹又突發急病身亡,被傳聞是克星,所以村裏人人厭煩她。
聽多了李小琴也自我催眠是克星,漸漸地性格內向怯懦,被人指鼻子痛罵騎在頭上痛打就曉得躲起來哭,一個朋友都沒有,直到後來嫁給那個人搬去縣城住,書看多了才曉得大哥這是急性青光眼,手術治療效果佳,口服藥物也有較好效果。
隻是那會太窮哪買得起藥,更別提住院手術了,而且那時候大哥已被那個人弄到煤礦做工,合夥人製造安全事故將大哥殺死,搞笑的是她竟然對此毫無警覺,並拿那個人當恩公全心全意地伺候。
李小琴都不能想這些,一想淚珠就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
“哥,我知道你是咋死的了,你的死怨我,倘若我長點腦子,咱兄妹倆哪至於這般下場呀。”李小琴泣不成聲,滿臉寫滿了愧疚。
李小東嚇了一大跳,再仔細回味小妹那些胡言亂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妹,你睡,我出去看看。”李小東拍拍小妹露在被子外麵的胳膊,然後雙腿發軟的扶牆走了出去。
芭蕉村位於西南地區某半山腰,往上是巍峨雲霧繚繞的山峰,往下是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怒江峽穀,村裏長滿了寬大葉子的芭蕉樹,因而得名。
郝家在芭蕉村南邊,攏共三間相連的低矮破舊茅草屋,有些年日刷白的牆皮早已脫落,土牆凹凸不平,屋頂上的稻草長滿了青苔和雜草。
此時晚霞燒紅了天空,炊煙從廚屋嫋嫋升騰,穿老式偏襟衣服的郝大媽正燒火做晚飯,裏屋,擺在中央的高腳木製桌上有台很小的收錄機,裏麵正播放毛澤東語錄,靠牆一把木製躺椅上,穿早期解放軍軍裝左上口袋外蓋別著一隻鋼筆的郝村長正閉目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