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抬起頭,幾乎在同時,向這天心宗主看去。
兩道目光一交錯,他點了點頭,麵現微笑,清澈明亮,同時向夜名又補充了一句:“許俊少時,除酷愛兵法,也常受書院諸大佬的教誨。比如蜀中名儒李次青先的至交好友,大衍書院的張秋陽先生……”
仍是疾行,但氣氛無形中,卻已不複初時的壓抑,雖然金光與四將,依舊各行行的,也都緊繃了臉色,顯得各有心事。
夜名感激地向許俊一笑,流雲落下幾步,暗裏向許俊一伸拇指,也傳遞出極分明的讚賞之意來。方才許俊那番話,看似閑談,卻傳遞了許多言外之意,更兼他來自西域安西都護使帳下,又自報家門,道與西京影響最大的大衍書院有涉,自是暫時緩解了天心正宗四將與宗主間的嘔氣。
“不過先回陸家莊而已,青龍那老實人,不用是那麼的大反應吧!說起來金光這次倒是對的,可這家夥有話不會好好說嗎,非弄得象是賭氣一般。啊,也不對,不是象,他大約真在賭氣。為什麼賭氣?一宗之主,竟被回紇人捉了,費盡辛苦才逃了出來?可被捉也不是他的錯,船上……船上那個金光……”
本擔心會再出事,現在這層擔心一鬆,流雲便不禁地想起了別的,念到船上看到的種種,竟莫名地打了個寒顫,向金光背影盯了一陣,心中古怪念頭更是百出:“算起來,終是師娘害的。好在他不是練天心奧妙訣出的偏,當時用法力探試的結果,也沒影響到舊傷之屬。可他和紅葉的走火入魔可全然不同。紅葉不過是變了性子,他這個……這個……”
聽得夜名在說什麼,他心不在焉地應了幾聲,心思卻仍集中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上。
“非但變了性子,竟是會了許多東西,紅葉可沒變得這般古怪。啊,也不對,他那個不象紅葉的情形,簡直是……簡直是鬼上身了!還教我法術,連靈峰師祖都沒提過的高明法術……這種高明法術,大約隻有創派祖師才會吧!啊,難道真是鬼上身,他天天想著祖師爺,心有所思,神有所遇,真把祖師爺感應來了一回?”
哈地一聲,流雲猛然笑出了聲,旁邊一隻手掌伸過來,死命地掩住他的口,正和他說話的夜名,苦笑不得地湊近他耳邊叫道:“流雲,你幹什麼?你看玄鳳護法的臉色!如不是礙了許俊這外人在,隻怕早過來罵得你抬不起頭來了……”
方才說話中,夜名已覺到他在走神,所以反應及時,總算沒讓這聲笑驚動太多的旁人,
“我……不是……”
流雲拉下夜名的手,嘴角向上一扯,想繼續笑,又不敢,瞥一瞥隊伍後側的玄鳳,想到四將與金光的態度,說什麼也不敢提起自己剛才想的事,免得給這五人之間雪上加霜,便壓低聲音,岔開話道:“也沒什麼,夜名啊,我隻是想到……呃,那個,想到待會回去,若有人問我們的事,你就實話實說,說是我帶著你去打探消息的好了……好在十二分值得,那暗石的所謂來曆!難怪回紇人要不擇手段地盡快找回來……”
夜名一愣,才一點頭,又趕緊搖頭,還未說話,流雲倒真的勾起了對私自偷出去打探消息的擔心,急匆匆往後接道,“你別搖頭,也別想幫我頂缸,本來就是我帶你出去的。他們今天一個個的……都不太正常,說錯話白挨罵劃不來……尤其玄鳳,她要是以為我又在說謊,那可就全是你害的了!”伸手向後一指,擠眉弄眼地擺出委屈狀,又一揮拳,瞪眼鼓腮作出威脅狀。
一邊的許俊一眼看到,饒他再是老成,也不由得瞠目以對。夜名麵色也越來越古怪,直盯著流雲,流雲莫名回看著,正要問:“你們兩個怎麼了,看什麼看?”突地噗哧一聲,附近一名門人已笑出了聲。
似會傳染一般,另兩聲笑此起彼落,卻是夜名與許俊隨之樂出聲來。夜名反應極快,心知不對,反手掩了自己的口,另一隻手,如方才對流雲一般,已飛快地按到了許俊嘴邊!
饒是如此,雜在寂靜行走中,這聲響也太過明顯了些。夜名一邊忍笑,一邊提心吊膽,轉頭向四下望去。
大叔在最前,玄武護法隨後。那邊是玄鳳護法,而最後麵,是青龍護法和第一次見的白虎護法……
笑容僵住。
連自認要被責罵的流雲,也不禁一臉的意外,顯出十分的不安來。
向這邊注目的,隻有如藏月這樣的年輕弟子,四將之中,玄武在前,看不到表情,青龍麵上蒼白,白虎神情凝重,竟連最為剛烈的玄鳳,都似對這邊的小變故一無所見,隻沉了臉色,專心致置地自顧低頭趕路
月輪西墜,時已近晨。
陸家莊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