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對答聲,艙外,更有陣陣腳步響起,顯是霍伽已下了決心,不再理會眼前的種種不解,要以雷霆一擊,一舉擒下人完成計劃再說。流雲緊撰住隱身符,心知眼下凶險萬心,再不敢分神細想。他暗自提氣,正要多渡真元過去救治,目光到處,卻見金光眉頭鎖起,神色之間,竟已與方才全不相同!
流雲未及反應,卻是驀覺周身大震,已渡去的幾股真元,突然全無預兆地一股腦反震了回來。他猝不及防下,連退數步,幾乎當場摔倒,幸好霍伽正提氣傳音,布署屬下準備出手擒敵,倒沒注意到簾屏自動,明顯有異於正常。但金光已勉強抬起頭,平和目光,全成肅殺嚴峭之意,喝道:“胡鬧,本座如何在……”
喝聲倏停!
身子微晃,他急伸手,往一旁琴案扶去,終是勢已不及,連人帶椅,仰摔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金光!”
流雲失聲要叫,但被震開時內息倒逆,身子酸軟,一時竟連動上一動都自費力,又如何能張口出聲?他又急又怒,連接調息數次,卻越急越是無法動彈。便在這時,正要出手的霍伽公主,卻是麵上變色,徑自搶了過去。流雲猛催內息不果,更是心亂如麻:“回紇人不懷好意,剛才是以為金光這混帳在故弄玄虛,才死活隱忍待機的。現在倒好,他這般一昏迷,等於平白將性命交給了對方……”
但霍伽上前,並不出手斃敵,幾道碧火拍出,化作火鏈禁製住敵人,隨即俯身把脈,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竟隱約有了幾分不安與焦慮,脆聲吩咐道:“的確是暈過去了,而且傷勢極為沉重。畢罕叔叔,我要先護住他的心脈,免得有所意外。要擒下他是不假,卻也萬不能當真出事……”
流雲看在眼裏,心下稍定,突然又複大奇:“這女孩子,剛才一心製敵,何以突然又說萬不能出事?難道因為金光教她吹笛,又風度清貴,她心軟起來有所不忍了?”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默自調息。幸好他被震開岔亂真元前,隱身符在拳中握得極緊,倒不至有掉落暴露行跡之虞。
“現在是決計救不走人了,可他的傷勢,如何就會惡化至此?難道,難道真與師娘禁製有關,天心奧妙訣法力未曾化盡,以致與當年的紅葉一樣,變成了另一個莫名其妙的金光?若果真如此,莫真如此……”
他胡思亂想中,霍伽卻片刻不停,道道淡淡火光,自指間成形,再向外拍出,並不如法力般渡入人體,卻隻懸浮於上,有如中原的火艾針炙之術。流雲知道,這回紇公主,確在全力施救,更是放下心來。
這般緩了一緩,才突然想到,早在他和夜名闖禍之前,便聽到了這幹胡人說話的。這種種舉措,都隻為了尋得助力,奪回一件關係到合族存亡的要緊物件。既然如此,自不會無故動了殺機。
但金光本身,如非有了重大變故,又豈會這般輕易地自投羅網?
師娘,師娘。
您對流雲的好意,流雲百死莫報。可是,若當真因此累人致死,流雲,當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真氣默運,手足酸軟漸淡,流雲慢慢掙出一步,在船板上踏實,掌上法力提起,卻一時無法決定,是行險搶了人突圍,還是再忍耐片刻,找出萬全之策善後。看一眼金光,仍是拿不定主意,隻得又複移開了視線。
“一時不至有大礙了。但是畢罕叔叔,天心正宗的宗主,施道術強登畫舫,此事最合宜於獵奇,隻怕不消一會就要傳遍城中。我們須立刻馭舟上岸,去那個所在暫且回避一時……”
流雲一震,已提起的法力,當即慢慢散去,隻盡量持住隱身符,力求不被感應發現,隻認真的,全神貫注地聽著這胡人公主,一字字詳細叮囑著下屬
“在與此人談妥條件,為我等所用之前,我們萬不能被天心正宗查出身份。所以那兩個漢人,你也著人轉移過來吧,免得分散人手。記得萬不可被左哈利發覺,他的莽撞,我絕不想再見到第二次了!”
湖波卷拍,漿聲漸起,舫身一陣搖晃,已向湖心深處,緩緩揚帆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