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聲不算大,卻恰恰能傳到胡人那邊。那胡人頓時冷哼一聲,說道:“我們不迎接你們中土的國師,隻要看看熱鬧,還想看看,你們中土到底有多少上得了台麵的教門!哼,不外如是,卻也敢這樣地張揚!”
吳老實搓著手,仍是對著府丞,極為難地道:“府丞大人,這個,您瞧,果然激起旁人的不滿了,我天心正宗,決沒有故意張揚的念頭……”聲音裏又是不滿,又是不安,配了他憨實的模樣,當真委曲十足,仍是恰好人人都能聽到。
那胡人身邊是一名中年秀士,表情便顯得極是尷尬了,隻得向吳老實這邊一拱手,又向那胡人連連打揖,勸道:“勒恩鋒大人,這個,有話我們回去再說如何?”
府丞也有幾分不滿,卻不好說什麼,更怕金光不悅,急急解釋道:“稟報國師,這兩位來自回紇,護送本部王子朝謁天子,因為羨慕上國風物,所以請了恩旨來各省自由遊曆……國師一路除魔安民,湘中鹹感大德,自發迎送,原屬正常,這些外人不懂我中原禮節,所以才有所誤會……”
錢不多已舍了流雲過來,與金光等人問聲好,卻對那秀士笑道:“陸執事,您先別急著要走雖說您幫回紇貴客辦差,不樂自貶身價,可城中鄉紳朋友,既然公推錢某,打點迎送國師的要務,姓錢的便說什麼也得通知您一聲。否則,以勒大人和跋大人的身份,連這等要事都不得聞與,豈非是我等的大大失禮了?”
陸執事明顯按著怒氣,生硬道:“兩位貴客現在已經知道了,錢大老板你公攤我等的迎請費,我商行也全盤奉上了,陸某先告退一步,又有何幹?”兩名胡人卻對視一眼,勒恩鋒大剌剌地道:“陸,我們先不走,天心正宗,很久前就聽說過。可它能比得上聖火的莊嚴,勝得過光明的公正嗎?”
另一人應聲一拍掌,再分開時暗紅異芒一閃,一篷碗口大的火光憑空現於手上,燃得極為明豔。他麵現了傲色,接了先一人的話頭道;“我叫跋銑,我們回紇也有國師。我是他的普通弟子,憑著聖火之靈,可以隨時和光明交流,驅遠一切來自黑暗的妖魔。卻不知道,你們中土的國師,也能擁有這種近於神的力量嗎?”
便是流雲,也聽出了明顯的挑釁之意,一皺眉,欲言又止,金光卻理也不理,隻向府丞說道:“本座舟行已久,頗是困頓,這等異域遊戲,便不必再安排獻演了。”
府丞一愣忍笑,喏喏稱是,那邊跋銑已是大怒,道:“安排獻演?豈有此理!”手腕一翻,火光化為長虹,陡然向前衝出。青龍便在金光身邊,喝道:“你做什麼?”一掌拍出,法力到處,與那火虹撞在一處,迸出轟然一聲大響。
但就在這時,錢不多正往前湊,似要與府丞說話,流雲才一聲“小心”叫出,幾團火已濺到他的身上,轉眼燃了外袍。錢不多大叫一聲,弓腰忙亂地拍滅火頭,叫道:“跋大人,你真是大大的不該了。怎的說著說著就放起火來?”站直身子,襟袖已被撩得焦破,露出裏襯的中衣來。
他伸手入懷,每摸得一樁東西,便是臉色一苦,叫一句“壞了!”怯生生往跋銑一攤手,胖臉上現了哭意,叫道,“跋大人,您可害苦小的了!我……我身上幾件要緊物件,可全被您這火燒得不成模樣了!府丞大人,您……您也得替小的做主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