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應聲抬起頭,麵色蒼白,卻迎著他目光,毅然繼續道:“是,玄武直說。玄武想說的是,當年我等未廢去你的宗主之職,天心靈鏡也在你身上未曾傳承,若當麵稱你一聲前宗主,算來與理不合。但是,二十年來,你身陷顛亂,行為乖錯,下落不明,這宗主之職,未廢也形同已廢……”
有血從口角溢出,金光自己,卻恍如未覺,簡短又是一聲:“繼續說!”
青龍叫道:“玄武!”
玄武臉上更見蒼白,但最後一番話,終還是斬釘截鐵般吐了出來
“金光,稱你一聲宗主易,承認你仍身列天心正宗也易但無其實而強居其名,上負於祖訓,下愧對於宗門,玄武斷然無法做到!君子欲治其事,必也先正其名,名不正,則言不順矣,所以在你回歸宗門之前,恕玄武,無法以同門之禮待你”
金光靜靜聽著,一言不發,半晌,一聲低咳,又是一聲低咳,咳聲低沉,卻越來越急促吃力。
青龍再不忍看,焦躁問道:“玄武,你究竟想做什麼?方才你獨自一人,與白虎用傳心術交談了半天,你……與你現在這番話到底有無關係?”
“是有關係。”玄武並不否認,早先那種堅定的目光,再一次出現在眼裏,於是,連玄鳳也覺出了不對,追問道:“玄武,你和白虎到底商量了什麼?”
金光突然開口。
極是低沉無力,但並沒有多少怒氣,隻緩緩道:“不以同門之禮待我,那又如何?本座的身份,還輪不到玄武你來裁定判別……”
玄武眼角已微有淚光,但口氣卻毫不放鬆,一字一頓地說道,“玄武不是判別裁定,玄武隻是實話實說!你若想重回宗門……”
“本座何須重回?本座又何曾……背離過天心正宗!”
玄武緊盯著他,猛地追問一句:“你自認不曾背離,不代表天心正宗就一定會承認接納!難道你竟自認為,可以憑你一人之力,壓製住整個宗門的人心向背麼?”
驀然翻身跪倒,玄武沉聲續道:“所以玄武今日在此懇請以我玄武的私人身份,懇請金光先生以大局為重,答應天心正宗的一樁不情之請!”
另一處。
海楓靈來訪,清脆笑聲,聲聲飄入帳內。
一瞬之間,陣盤邊除了疾風外,流雲和司馬三娘,一人一魂,神色間全是悲欣交集,透出異常的驚喜。
但是,也反常地一片沉默著。
隻因天羅七十二煞大陣陣盤,在目前是何等重要的所在?司馬三娘縱然牽掛女兒,流雲縱然身為宗主,也不敢讓外人入帳敘話,更不敢暴露出主陣之人,是已死去的宗主師娘的魂魄之體。
流雲有些歉疚,呐呐地,不知如何向司馬三娘說明。但司馬三娘,早看出了他的為難,溫和地笑了一聲,主動勸道:“傻孩子,不用為難,師娘難道不知其中輕重麼?你去吧,師娘遠遠看一眼就可以了。”
掀簾,流雲出去,帳簾開合搖曳。
他的聲音在帳外響起:“自從上次一別,南郭鎮又能再見,海壇主,流雲與貴教,還真是有緣之極。”而海楓靈,那個今世的紅葉,正禮貌地回答著流雲,窄袖短襦,深紅長裙,在一群靈月教眾裏,格外顯眼出色。
連一顰一笑,都象極了前生的模樣呢!
司馬三娘出神地看著,帳簾的搖曳,卻漸漸慢了,停住,將她的視線,阻在了帳壁內,再看不到那個娉婷的美麗身影。但她仍是看得那麼地出神,連姿態都不曾變上一變。
隻因二十年的歲月,突然,變得可以挽回,從她身體裏分離出去的那一塊骨肉,仿佛又一次,變得這麼觸手可及。
“大胡子,知道不?我真的……又見到我們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