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那時根本沒有休息可言吧,天心大殿裏有著聚靈陣,不知多少夜晚,都是由宗主親自帶領,在大殿共同打坐修煉,以不眠不休的苦修,代替凡人般熟睡的散懶與安閑。
他嘴角牽動,不覺扯起一個極苦澀的微笑,一側頭,將目光向裏偏了一偏。
裏麵的那人,該也是端坐著的吧?宗主……不,金光,這個人,從不肯容忍隨意,也從不會以舒適來放縱自我。
但一瞥過去,青龍卻自己愣了一愣。
是坐著沒錯的,那人右臂低垂,左手撐在膝上,仍大致是記憶中的姿勢。隻是有一點不同,那人的身子,是向旁側斜著,半靠在帳壁之上的,倒似坐倦了,要倚住什麼來放鬆一二似地。
青龍便回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隻因這一眼,那一份苦澀,便直浸進了心底,苦得,竟有些疼痛的感覺了。
可剛才,何以一愣呢?
玄鳳玄武仍未回來,青龍有些焦燥,連同對自己的心情也開始煩躁。不過一眼而已……為何,總覺得有一點不安了?玄鳳臨行的直言,難道,果真會成為事實的未雨綢繆嗎?不會的。
他是青龍,四將之首的青龍護法,是天心正宗造就了自己,而不是……那個人的私恩和錘煉!
可仍是煩躁,直覺有什麼事未想到,忍不住又是一眼向裏掃去。
沒有任何的變化。
青龍突然睜大了眼,連手上的劍,卻失手落在地上。沒有變化……對,怎麼會沒有一點變化?按那個人的個性,玄鳳玄武未回,就隻會正襟危坐地等著,就算乏極了,也絕不會這樣放縱著外顯。
青龍,你剛才側頭去看了,那個人,怎會仍這樣半倚在壁上?那個人,豈會容忍你看到……這般明顯的疲乏?
他猛地跳將起來,足下一個踉蹌,才知自己的雙足已因久坐而麻木了。但他顧不得這些,直衝到榻邊,隻一眼,便不禁失聲叫道:“宗主!”但那個人卻沒有應他,蒼白的臉色,緊蹙的眉頭,完全失了的知覺。
伸手去試脈搏,一探便摸到了,青龍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是一驚。“是心脈?”他細辨著,運指如飛,連點了幾處要穴,法力透入,半晌,才有幾聲咳,從那人口中低低掙出。
“如何便睡熟了?”
金光吃力撐開眼,胸口的悶痛,讓他額上冷汗淋漓。惱怒般地自語一句,他一抬眼,見到青龍,便本能地一挺身坐正了,沉聲問道:“是玄武和玄鳳回來了?”
“還沒有……”青龍下意識應道,手不由得又向金光脈上搭去,剛剛……隻知心脈有損,可到底會有多重?
金光向帳外望去,辨了辨天色,心情不覺更沉重了幾分。“丹丘生不知將人藏至何處,還未回來麼……青龍,你去……”正想讓青龍與玄武聯係,忽覺脈門一緊,金光麵上變色,視線投向青龍,臉沉了下來。
青龍卻不察,隻是失聲道:“竟如此嚴重麼?”
猛然抽回手,金光麵無表情地道:“本座無妨,至少,解決燕赤霞的事,總還是來得及的!”
“可是……”
一聲“可是”後,青龍再不知該說什麼,聽得金光又道:“天亮了,你聯係玄武玄鳳試試。按理早該回來了,此事決計不容有失。”便低應了一聲,提氣拈訣傳心。但心神不定下,連試兩次,都歸於了失敗。
正要試第三次,玄武的聲音,已搶先在他耳中響起:“青龍……我們已到營外,但有不速之客緊跟……你速來接應,能多拖靈月教的人一刻便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