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一指點向自己胸前,天心靈鏡所剩不多的法力再被分出一半,牽引三枚靈旗變化,勉強定住黑霧漫延。他擰緊了雙眉,罕見的怒氣,已毫不掩飾地傳遞顯示了出來,令扶著他的阿梓嚇得不敢再看。
“寧願放棄一方禁製,也要與天罡幻陣爭個高低?玄鳳斷沒有這份閑心。那麼,是有人在代她主陣了?竟如此地爭強自負,不顧大體……”
腳步聲疾。
又有武士疾奔進來,叫道:“西方突然魔氣高漲,蔽天蓋日,範圍所及,所有陣法都告失效!張副使有令,令屬下請鍾九先生親往現場一行!”
“不好!”
按司馬三娘指導,七十二個陣門的最後一步逆轉完成,再同時發動,天羅七十二煞陣的控製權,終於又一次回到了天心正宗手裏。但玄鳳卻神色微變,驀然抬起頭來。
“司馬前輩,你直接炸了監天司的六座分陣?此事可大可小……”她盯了正半飄半倚在左側椅上的那女子魂魄,沉聲道,“對方正以陣盤遙控著全局。你突下這樣的狠手,對方猝不及防之下,定要被主陣靈旗炸毀時的反噬之力震傷……”
“此人為一己私心,便投靠權勢,渾不顧同道死活。不小懲大戒一回,定會有恃才傲物,走上邪路的一天。”
魂魄之體,連聲音都有些杳杳渺渺,比生前更多了幾分柔美。玄鳳仍不同意,欲反駁,到底算了。其實這些日子,天心正宗雖極是被動,但監天司那人陣法修為在她之上,暗控天羅七十二煞陣的運作,對敵妖魔時穩穩占了上風,正道中人,反因此少了不少犧牲。
今日情形大出意外,卻也談不上不顧同道死活。剛才幾處爆炸,早有天心正宗弟子用傳心術通報過來,至少有三方的魔蹤,被陣法隔絕,再被威力莫名的火雷炸成劫灰。隻此一役,妖魔實力大削,再不必擔心定公山會形成雪球效益,變成第二個陰月皇朝出現的起點。
唯有另一層隱憂,那火雷威力怎的那般之大?倒有幾分象是……天心正宗再無法煉製的天心秘雷……
可那又怎麼可能!或者,與三界聖女有關?
搖了搖頭,心中更亂。此事必須徹查,可當務之急,仍是陣法的運作。但目光凝回陣盤,再推了幾步變化,玄鳳這一回,是真正地臉色大變!
“司馬前輩!你……你竟沒有和我說!先後天變化,順逆轉折之間,必有一方的禁製要失效對不對?你……西方分陣今日生死門逆轉,你將這空缺定在正西,知不知道一有不慎,便會給南郭鎮內魔物一個衝出來的機會?”
司馬三娘的魂魄輕輕笑了一聲,柔和地安慰道:“衝出來的機會?當然不會……雖然我很想進去,尋找大胡子的屍骨……”語氣中便有了幾分悵然。
她的魂魄,一直在天羅七十二煞大陣的陣盤正中溫養,整個大陣引動的天地靈氣,倒有三成是在凝住她魂魄不散。她雖對自己死後的事一無所知,連燕赤霞為何要用陣法護住她魂魄不令轉世也全不知情,但生前性格全然未變。
玄鳳將事態向她介紹了後,她便將全部心神入到陣法演算上,連聽到大胡子身死,都未在表麵看出有多少動容。但玄鳳知道,推演間隙時她便會盯著陣盤上南郭鎮的位置細看,唇角噙著似笑非笑,如怨如哀的複雜表情。
“死了麼?那麼,大胡子,就在下一世等著吧,為你報了仇,三娘便會來找你。男人在外麵辦大事時,女人不能在他麵前哭。但男人死了,女人在報完仇之前,也決計……不能哭……”
她是如是想的,所以,那一句話後,便不再提燕赤霞的事,隻將話又移回了陣法問題上,“你放心,司馬三娘分得出輕重。監天司主陣的那人,西域來的,叫鍾九是吧?不錯,能在大胡子布置、你玄鳳完善、我司馬三娘親自主陣的情況下,保住了正西、西北、西南三處的靈旗。不論用的是什麼陣法,憑他這份修為,定能替我們鎮住這段時間的禁製真空……”
淺淺一笑,她舉止一如生前,卻帶不起一絲微風,觸不動一樁實物,如今的司馬三娘,隻餘了一縷魂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