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月建的四分曆,就算宗門當年,號稱陣法第一的司馬三娘,也無從輕易破去吧?他借阿梓之手布的這道難題,原本就是取巧之極的。但一念觸及司馬三娘,另一個名字,也隨之印入思緒裏,令他陡然眉心一鎖,低低地哼了一聲。
靈光鏡裏,景象極不清楚,那是因為時效將至,而微微的顫抖搖晃,估計是阿梓那小姑娘嚇得夠嗆所致。玄鳳當年,是連他都敢當麵衝撞的火爆脾氣,要一直跟著三界聖女學推算的小婢,去應對這樣得罪不起的女子,實在有幾分勉為其難了。
但是……
丹丘生臨去時留下的寥寥數語,提到的那個名字和那一個可能,在他這個陣法構建完成之後,很快便可以得到驗證。隻是,玄鳳,她明知自己陣法並不精通,何以定要自己一力承擔!當日瀟水大變,青龍一行人明明也在湖南附近,何以又至今不相互聯係,共禦這一場突然的大變?
他能算得出這曾經的得力下屬的每一步反應,就如今天自張石晨從他所言,驗證預推的陣法變化時起一樣。直搗中宮探求他這術數高手的底細,到受窘後絕不顯露,反以氣勢反加壓製,玄鳳這一著著當機立斷的精妙應對,已都成了他反加利用的手段。
唯因如此,有些事,更百思不得其解。
指上用力,他在靈光鏡上景象消失前,先行將它拈碎了去。那一襲紅衣,正從鏡裏旋風般躍起,淩厲的劍氣,向上疾剌而出,一往無前!
“隻是鍾九先生的一個小小玩笑罷了。玄鳳護法你破局的法子,也委實驚天動地了點罷!”
月光瀉滿帳中,沒有絲毫的滯阻。隻因偌大的帳頂,已被劍氣絞成了紛飛的蛺蝴,在月光裏翩躚地舞著,靈動輕快。玄鳳便領著疾風,從上騰空飛出,提氣停在一邊帳壁的頂上,冷冷聽著張石晨的說話。
“這一頂主帳,算是玄鳳的無心之失了罷,天心正宗明日,定奉上更為結實的一座。不過張大人,請你轉告鍾九先生,曆數推演固然重要,但降妖除魔,更需的是同心協力,道義為先。若他始終是這份遊戲之心,恕天心正宗不屑為伍!”
楚略從座上起來,也毫不以自己主帳被毀為惱怒,聽了玄鳳的話,反附和著一鼓掌,讚道:“不錯不錯,同心協力,道義為先,果然不愧是正道第一宗門的立場!”神色一正,突然喝道:“楚略身為監天司湖南指揮使,總令湖南一帶辟邪守正,處處須從大局出發。玄鳳護法,鍾九對陣法有其獨到之處,日間曾與本官和張副使坦談了數個時辰之久。故而本官決定,自今日起,由他與玄鳳護法你同主陣法運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玄鳳冷笑道:“共主陣法運作?如何共主?不如楚大人請他來我天心正宗長住,玄鳳也好隨時請教切琢一番!”疾風也怒道:“陣法自有我師尊作主,楚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姓鍾的還想再設一陣麼!”還要再說,卻發現自己這一句話說出,身邊師尊的臉色,已突然為之大變!
楚略目送她領著弟子離開的身影,和張石晨相視一笑,阿梓將帳內幾張桌椅動了幾個位置,帳壁景象又是一變,便有武士進了來,重新點燃了明燭。
燭光沐在月華之下,別有一番生動的氣韻,張石晨從容向海楓靈一指,對猶未鎮定下來的阿梓溫言笑道:“阿梓姑娘,不用太過緊張,這位是靈月教的海壇主,另一位倩小姐你早見過了。你和九先生,不都預料到她二位今晚也要來麼?如何,是否大家便就了月色,從容親近一回?九先生那邊,應是萬事俱備,隻欠靈月教的一番東風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