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冷眼人間兒女態(2 / 3)

不敢再想下去,小女孩的哭聲,也擾得他心煩意亂,一頓足,他逃也似地奔出了帳外。

小雨抬起頭,向夜名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小倩也在裏麵問出了聲:“那呆書生走了?”

“走了。”夜名笑答道。

金光亦鬆了口氣。隻顧著找小倩,這姓寧的,根本沒注意別人。隨之冷笑,他會注意別人麼?還記得當年,陰世幽泉爆發的緊要關頭,連魔道都不敢妄為,全力商量如何應對滅世之災,這書生卻不聽不聞,隻念著小倩為何不再理他

若非不欲和燕赤霞起衝突,這書生在一旁聒噪不休時,天心正宗隻怕早就讓他知道,什麼才叫做不死也沒用了!

一無是處的書呆子,金光再懶得理會,隻是現在同處一地,太容易撞上了。沉思著,金光掀開布幔進了裏麵就是在帳中,也隱蔽些好,寧采臣別的長處沒有,死纏爛打的功夫遠過於人,等回過神來,想起夜名與七夜的相似,肯定還會再回來,萬一打上照麵就不太好了。

他才進去,小倩啊一聲叫出了聲,小雨咭咭地在外麵笑,原來小倩和衣跳在浴桶裏,一身濕得盡了,模樣好不狼狽。

夜名本已跟了進來,見狀,抱著小雨急退出去,叫道:“大叔,你也快出來,這樣不好……”話未說完,門簾一動,寧采臣的腦袋又探了進來:“七夜……”

“你,你怎麼又來了!”夜名大駭,提高聲音讓小倩聽見,同時心中奇怪,七夜,這個名字似乎極熟,為什麼會這麼叫?

正如金光所想,寧采臣奔出去不遠,便又停了腳步,茫然若失地站了片刻,想著那酷似七夜的年輕人,不由自主地又折了回來。進來第一件事,他便是盯著夜名認真看不,這不是七夜,隻是有五六分像。可是為什麼會這麼像?

心緒越發複雜。七夜,那是他的孿生兄長啊!卻最終成魔,不得不由他親手射殺了去。二十年了,除了思念小倩,他就是盡量讓自己忘記那一幕,竭力說服自己:不是的,殺兄長,是為了救他,還他一個全新的人生,而不是,由著七夜一錯再錯……

天見可憐,這麼像,不會隻是巧合吧?這苦命的兄長,折磨了自己多年的心病,終於也轉世回來了麼?那麼可以安心了,證明那一箭,終於是取得了最好的效果……

心中一酸,他邁前一步,才又叫出一聲:“七夜……”

目光落在對方年輕的臉上,餘下的歡喜的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真的是七夜回來了麼?那就是和這一世的小倩同一年紀了……小倩,寧采臣世界裏的小倩,比如今的寧采臣,小了足足二十歲,卻和七夜一般大,更和七夜,有過七生七世的糾葛……

她和寧采臣隻有一世的情,如今早全部忘了。不論從因緣,還是從年紀上來說,今日的自己,還有機會修補好苦守了二十年的殘缺世界嗎?

這麼一想,懷疑之心突然又大起,之前明明就見小倩進來這這一帶帳篷的,自己一間間都搜遍了,怎麼會全都沒有?

堅持到底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不是嗎?就算徹底得罪人也好,被看成登徒子也罷,他二十年的希望,絕不能輕易放過,也決不容任何人,讓一生的苦戀,變成水中的空花……

“小倩她一定來過這裏也許你們沒注意到。小倩很調皮的,可能悄悄躲了起來,你們讓我找一次,就找這麼一次好不好?”

他慢慢地說著,不若方才的瘋狂,腳下卻在移動,看準夜名一刹那的遲疑,忽然起步前衝,又抓住了布幔

“隻要讓我看一眼就好……”

“嘩”,一瓢水劈頭蓋臉地澆來,寧采臣讓水迷了眼,朦朧中,隻見一個男子操瓢狠敲過來,隻嚇得他連退幾步,當場跌倒在地上。不過忙亂中,他仍不忘掃一眼布幔內的景象,卻見除了一個大浴桶,就隻有未沒搭好的床鋪,根本藏不了人,小倩是真的不在。

“對不起!”勁頭突然又泄了,看著夜名幾分象七夜的臉,寧采臣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低頭道了聲歉,起身,落湯雞似地拖著步子走了。小倩再次從桶裏露出頭,抹一把臉上的水,慶幸道:“幸虧你們還沒洗澡,要不然憋氣憋不死,也要肮髒死了。”聽語氣,嚇是真嚇到了,卻很有幾分覺得好玩的意思。

夜名不敢看她,閉眼拉出金光,遲疑道:“小倩姑娘,要不要我去跟人說一聲,幫你拿衣服過來?”

“不用。”小倩在裏麵一笑,嘩地一聲水響,想是出了浴桶,跟著一道柔和的光華閃過,“不用再閉著眼了,看,這點小事,豈難得住靈月教主的徒弟?”卻是施了法術,烘幹了全身的衣裙。

夜名這才轉過臉,微有些發紅,小倩卻沒注意,拉過來小雨,讚道:“還是你妹子機靈,讓我藏進水裏……也虧你大叔雖瘋了些,卻很聽我的聽話。”

一開始躲進浴桶,自是小雨的主意,小倩被她推了兩把就明白了。隻是沒想到寧采臣還殺了個回馬槍,把她和金光又堵在了裏麵。她情急之下,便跟金光一陣比劃,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意思,不想這瘋子居然看得懂,一番水灑瓢擊,將那書蟲駭得溜之大吉。

小雨聽懂了她的稱讚,甜甜地笑出了聲,小倩更是喜歡,說道:“小雨很機靈呢,我看她不是不會說話,而是在鬼殿裏被嚇著了。過幾天,我請人幫她施法試試,鎮定下心神也許能好。”

夜名歡喜不已,連忙道謝,小倩拍拍小雨,很滿足,她一直是受照顧的,現在有個小女孩比她還小,讓她找到了做姐姐的感覺。

很機靈的小女孩,也挺可愛,可惜不會說話。小倩想著,又看了看木然而立的金光,一陣惻然。以前不是沒到處跑過,但大多被前擁後衛著,隻有這次,因為楓靈姐要辦事,表哥又留在京城,沒辦法製止自己的胡鬧,才總算有了點自由,見到了這許多想不到的苦難情形。

這世上,原來不是人人都幸福,天下太平,象太傅們說的那樣美好。活著,原來也可以這麼辛苦,比如眼前的夜名,神智不清的大叔,不會說話的妹妹,這樣的生活,是何其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