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安靜的躺在病房裏,戴著呼吸機,看上去麵容仍舊慈祥,好像睡著了一般。她的生命並沒有完全消逝,但也到了即將消逝的邊緣。劉醫生說外婆的生命隨時都會消失,一切醫療手段都不再起作用,我們所能做的隻有等待那個時刻的來臨。
夏彤醒來聽劉醫生講述完外婆的一些事情,並沒有很激烈的反應,而是平靜的來到外婆的病床前,然後就在那兒安靜的坐下來陪伴著她。夏彤的這種平靜,卻使我更加的擔心。
夏彤輕輕握著外婆的一隻手,眼睛看著外婆慈祥的麵龐,就這麼靜靜的坐在病床邊,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外婆的麵龐,似乎連眨眼都舍不得。開始我小聲勸她休息一下,吃些東西,但是夏彤幾乎沒有反應,我便不再勸,小心翼翼的陪護在旁邊。
這樣過了一夜,又過了一天,夏彤始終沒有動過。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外婆忽然睜開了眼睛。我一直陪護在旁邊,外婆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並沒有感到高興,因為我明白,這個大概是外婆的回光返照,她的時間就要到了。我按下了按鈕,通知劉醫生來。
夏彤自然也發現外婆醒了,她沒有說話,仍然隻是握著外婆的手,安靜的看著外婆,祖孫倆有種奇異的默契,兩人都沒有出聲,就那麼靜靜的互相看著,眼中充滿了憐愛和不舍。她們此刻的交流是別人無法理解的,我也不能。在外婆逆流之際,她和夏彤眼中隻有彼此,我就在旁邊,她們的眼神卻從來沒有望向我一點。
我真的曾經進入過祖孫兩人的世界嗎?
外婆睜開眼睛的時間似乎很長,但又似乎隻有一瞬間。終於,她的眼睛又閉上了,旁邊的儀器發出“滴”的長音,一條直線從儀器上慢慢滑過。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麵。
劉醫生不知什麼時候到的病房,我都沒有察覺,她走上前,簡單查看了一下,先是沉默了一會,然後向護士示意,護士開始上前摘除各種儀器。劉醫生向我使了個眼神,我來到夏彤麵前,輕輕摟住她,說道:“想哭就好好哭一場!”
夏彤卻沒有哭,而是把頭鑽到我懷裏,睡著了。
對於外婆的去世,夏彤姨夫杜明輝表現的不出意料的冷漠無情,不願意出麵操辦葬禮,夏彤姨媽倒是哭了,看的出是真的傷心,但也僅此而已了。
對於葬禮,我和夏彤都沒有經驗,正手足無措的時候,聽說外婆去世的老爸老媽如神兵天降般出現,老爸更是忙前忙後,把一切都打理的有條不絮。自從我和林嵐分手以來,老爸話都不願意和我說,但在我最難的時候,卻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撐起了一片天。在麵對老爸的時候,我一肚子的感激,卻一句都說不出。老爸拍拍我的肩膀,說:“人死為大,先料理老人的後事,其他以後再說。”
在爸媽的幫助下,外婆的後事辦的很順利,按照夏彤的意思,把外婆的骨灰與夏彤的父母安葬在同一公墓。
這些天,夏彤幾乎沒怎麼說話,隻是機械的做著一些事情。我知道外婆對她的重要性,在外婆安葬的過程中,我幾次擔心夏彤會情緒失控,甚至大病一場,但她卻一直很安靜,雖然有時精神恍惚,卻並不顯得虛弱,我這才稍稍放心,心想先把外婆好好安葬,以後我細心嗬護,總能慢慢撫平她的傷痛。